拳拳母爱并不温柔,而是扎进边旭身体里细小的刺。
大学他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他考去了一千多公里外的首府大学,虽然他仍然需要每天雷打不动地在晚上八点准时给邬薇春打电话叙说自己一天所做的事情,可勒住他脖子的细线终究还是因为距离过远而松动,给了他片刻喘息的机会。
他计划后续再出国,一切都开始井然有序地进行,直到大三回家,邬薇春在得知他的出国计划后,一言不发,只是在第二天云淡风轻地提议让边昼走读。
这代表了什么,边旭心里清楚。
那是他在父母离异后第一次顶撞违逆邬薇春,他强硬地要求边昼必须住宿。
然后藏起了自己的出国申请表,之后只字未提。
邬薇春很满意,可她自己也做过孩子,她明白边旭不是最听话,只是最心疼弟弟,最孝顺她而已。
她怎么会不知道小儿子要出国这件事大儿子是鼎力支持的呢。
可她没有想到自己松口后,居然在小儿子的房间里看见了那张写着边城邮箱和手机号的纸条。
生物竞赛、前夫的联系方式、出国……
每一个单独拿出来都能刺激到邬薇春的事件组合在一起,她歇斯底里地尖叫摔物。
她质问听见动静过来的边旭是不是一早就和边城联系上了,是不是边城要把他们两个都从她身边抢走?
沈校予抬手,将一只蚊子拍死在自己大腿上,因为听八卦她都忽略了蚊虫叮咬的痛感和痒意。
边昼声调平静,可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块有着锋利尖角的石子,划破柔软的喉管,字字泣血。
四周已经变得漆黑,乘凉的老人们摇着蒲扇回家,沈校予渐渐有些看不清他。
听他讲得这些,沈校予不受控制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缓缓伸手,掌心贴在她想象中边昼的后背上:“别说了。”
黑暗中的人问:“你害怕了?”
沈校予摇头,不是害怕,她有点难言的心疼,心疼他。
“其实……你应该能猜到吧,就是……我喜欢你。”
沈校予听罢像是触电一样收回了安慰他时轻抚他后背的手,尴尬地笑了两声:“完全猜不到。”
方才还悲伤的情绪好像更浓了,又好像荡然无存。
边昼蹙眉:“我不喜欢你,我给你生物复习资料干嘛?我不喜欢你收藏你照片做什么?”
“好吧,也不能说是完全猜不到。”沈校予想着那些事,突然反应过来,“所以我谢师宴和你表白的时候你一脸惊恐地跑开不是因为你被我吓到的是因为你家出了那些事?”
然而她没得到答案,一只手兀得抓住她的手腕,他五指用力:“你和我表白了?”
“你不知道啊?”
第37章
接到边旭电话的时候,边昼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脑子里一瞬间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电话是怎么挂断的,只记得当时一回头就看见了沈校予。
她的出现才让他找回一丝理智,他需要立刻回到家里。
这个念头让边昼做出离开的举动。
邬薇春身中七刀,边旭当天就被警察带走了。
边昼一瞬间好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他的世界只剩下律师、警察……
所有的可怕的事情都带着像是不可挽回的结果接踵而至,直到边城在国外听说了这件事,才把边昼从漩涡里拉了出来。
他重新找了一个律师帮边旭辩护,垫付了邬薇春的医药费,还出钱让边昼出国念书。
他带出国的东西不多,沈校予的照片在其中。
他精神上的良药。
现在,良药说她对自己表白过。
沈校予挣扎了一下,但他力道实在太大,她挣脱不开:“疼,你弄疼我了。”
手腕上的力道这才渐渐松下来。
边昼:“我真的不知道。”
“不过知道好像也没什么用,毕竟当时出这么大的事情,在不在一起都挺尴尬的。”沈校予语气里倒是有几分洒脱,“那你哥哥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妈没死,我写了谅解书,所以很快就能出狱了。”边昼解释,忽得他又摇了摇头,“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个王八蛋,一边是我妈,一边是我哥,写了谅解书我像是不孝,可我哥对我真的很好。”
怎么样都轮不到他内心自责,可越是在风波中安然无事的人似乎越是会心存内疚。
“如果叔叔能早点联系上你,你也不用这么辛苦。”沈校予安慰他,其实她是有些不能理解的。
沈为贤和孟兰即便是离婚了,但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缺席过沈校予的生活,没有结婚证,似乎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如果不是他再婚的妻子两次试管都没成功,他没打算再联系我和我哥。”人在极致的痛苦中是能笑出来的,边昼往后一靠,有点庆幸沈校予的眼睛看不见,看不见他有些想哭的表情,“我妈不让我们联系他,他也只是顺水推舟罢了,除了给钱不再管我们。而我妈……我爸给的赡养费一部分花在我们家里,一部分被我妈拿去给了我外婆和我舅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