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忆(14)
魏徵自以为是耶律璟的放下心来,同他道:“三哥,陛下谴的内侍来了,叫薛泮,是北衙少监。二叔见他已有一时辰了。”卫翕听闻薛泮眉心微收,魏徵又告诉他:“吴副将死了,今早发现的,死在屋里...”
卫翕脚步一顿,横看向他
“二叔说他是畏罪自尽,对薛少监也是这样说...三哥?”
魏徵知道他定是恼怒了,二叔措辞错漏百出,只要稍加辨认便知道真假,再凭他为人,那副将定是做了替罪羊。三哥先前不拆穿他,因为将人捉到才是最紧要的,可眼下二叔已将事情陈至薛泮面前,来了个先斩后奏。薛泮是皇帝派来的,若戳穿他便是说他欺军。这是逼着三哥认下这桩事,也叫他不敢再和他计较。这样行事,三哥如何会不恼。
第9章
魏弢与薛泮各坐在长榻两端。
这内侍来的猝不及防,他心存恐怕京中有了一二消息。所幸他提前做了准备,那吴肃的尸体薛泮见了,至于那姬妾也早被他处死。只要再施以钱帛,想这宫人不会为难他。
他示意章儿将准备的金银都呈上来,自己对着薛泮道:“毕竟是我等御下不力,还请少监替我美言几句。”
他心中对这容貌秀美的内侍实则很是不屑,往年宫中多有怪癖,这人也不知是不是攀上了刘直方得富贵。无论如何,只要他肯收下,这桩事就算平安过了。卫翕那里,为顾全大局他自然也不会再提。
这时屋外士兵禀报使君归了,“叛将一并捉了回来。”
薛泮立刻搁下茶盏,几人走出去,正与进来的卫翕对上。他面目肃着,不展笑颜,叫魏弢迎上去的笑脸有些尴尬。
“三郎,这位是薛少监。他不辞辛劳从京都赶来,传陛下口谕,要我等立刻进京。”
薛泮行礼道:“使君安。陛下久候,已经在京都准备盛大祭礼,到时还要赏赐使君。”
卫翕解下佩刀,跪地道:“卫翕有负陛下所托,叛将脱逃险酿大祸,伏请陛下赐罪。”
“你!”魏弢猝不及防,“三郎,你...”
他两相看,立马也跪了下来。“臣亦有疏失,御下不力,不敢领赏。”
卫翕身后,苍壁已将耶律璟带了上来,魏弢当即面色大变。
若言耶律璟对卫翕又恨又怕,却也认可他实力,而对魏弢便纯粹的多,小人猖狂,他心中恨恶,恨不能啖其肉吃起血。
卫翕道:“叛将在此,少监若有要问的尽可问来,也好同陛下细细说明。”
魏弢怒惧起身,“前因后果我俱向少监说明,此人心怀不轨,口吐恶言,少监又何必牢费心神。”
薛泮扫过卫翕身上血迹尘土,心中不免感叹此人依旧是当年模样。他道:“魏司马言是手下副将贪图美色一时失察让叛将逃脱...那副将因为惧怕畏罪自尽,莫非另有隐情。”
耶律璟口中绳索被松开,他恨意滔天,笑道原来是一出狗咬狗的戏码。卫翕,我且帮你一把。他对魏弢说:“什么副将,魏老儿,我那美姬的滋味可好?”
魏弢面上血色当即退尽,哆嗦着起身怒指他道:“污蔑,此为污蔑!少监不可信他胡言!”
耶律璟放声狂笑被带了下去,魏弢
指着卫翕道:“三郎为何害我!莫非是担忧我抢你军功,你为我兄义子,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亦与你父交游,你怎能做出此等事来!”
卫翕依旧平静,“此事由少监决断,卫翕不敢隐瞒,若有降罪,卫翕欣然受之。”
薛泮讶异他竟会做到如此地步,那魏弢行贿于他,原是算准了他不会于他撕破脸皮。可这于陛下是桩好事,他本就忌惮卫翕与武阳王走的太近,若知晓他竟大义灭亲,即便是魏弢有罪在先,但武阳王真的能对卫翕不生嫌隙么。
他背在身后的手指摩挲,不知他真是大义如此,还是算准了圣心。
魏徵在门外将这一切尽数看在眼中。
这日夜里他独坐在台阶上,苍壁对卫翕说六郎君一人坐在台阶上饮酒。想是白日之事叫他心生忧虑。
卫翕坐到他身边,他抬眼见了他唤三哥,面上潮红已生醉意。
卫翕拿过他身旁空了的酒坛闻了闻,“你觉得我今日行事太无情了。”
“不不...”他嗫喏着,再也说不出其他来,无力低头其实自己心里就是这样觉得的。
“二叔行事先做错了事,可他姓魏,终究是魏家人。”又急急解释,“三哥,我不是说你不是魏...不不不,你是...”他越说越乱,懊恼抱着头,“你是我三哥,就算不姓魏我也和你最亲近。”
卫翕有些疼惜地在他脑袋上拍了拍
他抬起头,满是酒气的脸上一双眼神格外亮,“三哥,不论是你做什么我都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