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忆(156)
李济还不知他心里已将他要讲之事打了折扣,激动道:“还不是那江舟自负才学,又说谢驸马才学渊博,便硬要在他面前展示一番。”
“他说他曾于洛水河畔偶遇一书生谈及自身,曾与一女子有过一段情缘。书生说他是乘舟洛水时,在梦中与这女子相见,女子样貌昳丽,有神女之姿,因钦慕他才学人品,甘愿服侍枕席。”
卫翕听到此处已蹙眉不耐,什么无聊至极的市井见闻。
“使君且听我讲,紧要的在后面。书生觉不出是梦,再醒来以为不过数日,却是已过半载。数年后,再相见却是在桑干河上。”
“是日,河上忽起大风,将书生卷入水中,女子突然现身,将他救起。一问为何消失多年,女子泪下沾衣。原来她是洛水中的精怪,因动了凡心触犯天规,河伯将她囚禁,放逐至此。今日现身便是为救他,千年修行尽去,此面即为永别,再不能服侍郎君身盼。”
“风起,女子了无踪矣。”
他啧啧嘴,很有几分意犹未尽。自己讲故事的功力虽不及江舟万分之一,用不来他那些遣词造句,但还不算差罢。可一抬头,怎么使君挂着冷笑,同宴上驸马别无二致。
他收了几分得意,低头讷讷道:“江舟赞这女子品行,虽受辱但不堕心智,如此才是女德榜样,好叫世人称赞。是以感慨万分,记录下此番见闻。”
“总之,因此,宴席不欢而散。江舟本想拍驸马马屁,好得他引荐,如此反而得罪了。”
卫翕皮笑肉不笑。“我记得江舟是康家幕僚。”
“正是。”
“康绍乐不知此事?”
李济跟着点头。“正是呀,所以我说康家本想讨好驸马,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事是不是该同使君讲呀。”
“我记着你先前不是很帮着康家。”
“哪有,哪有。使君,我一直是一片忠心对你啊。”
卫翕冷笑一声。这康绍乐活该,胆子大成这样。把手伸到谢珩那里去,是要挑拨他们关系,好叫他回朝后,在陛下面前说他的不是。
这故事所指,什么精怪河伯,分明就是暗讽萧氏。这是要借着踩低萧氏,把谢珩捧上去。他以为谢珩恼恨萧氏,只会快意。却不想他是陛下派来的,而陛下看重萧氏,若传回长安,到底谁倒霉还不一定。
与此同时康宅中,康绍乐看着面前站着的契丹人,面色难看。
“康郎君,我家主人说了,若您肯相助,破坏此次和谈,便可相助郎君重掌幽州。自然,郎君在蓟州的利益主人也绝不会动分毫。”
此人出自涅刺部,如今部族徘徊营州等地。当年势力正盛,趁着叛乱,夺取蓟州平州。耶律璟正是被他们蛊惑叛乱。后来卫翕率军而来,几场仗打下来,将他们打的不敢还手。正面虽惧,但到底是最大的一支契丹部族。几年下来,多有袭扰。
康绍乐仍是不愿,拒道:“那日宴上好手万千,如何得手?便是卫翕自己亦是武艺高强。他心计深沉,行事谨慎 ,会不有提防。你们想的太过简单。”
“郎君,汉人有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今最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若错失良机,便要一辈子被卫翕踩在脚下。郎君莫忘了,卫翕视你为眼中钉,蓟州之事早晚暴露,若他先动手,郎君还能安定么。”
“你不必威胁我,我已派了我儿前去,叫他盯着,不会出差错的。”
“郎君以为卫翕是吃干饭的。郎君这些年经营下来,若非与营州海匪勾结,如何能有这手眼通天的手段。卫翕若查出此事,郎君以为他会如何处置。”
“你!”康绍乐手指颤抖,心里发惧。
这人声音便如魔音灌耳。“只要郎君将我等带进去,我等便能混入其中,见机行事。”
他将他的犹豫尽收眼底,笃笑道:“若能趁机除掉他,郎君便再不必担心受人辖制。他是汉人,即便郎君安守本分,也与他并非同族。再说,您如今又得罪了宣慰使,若他不忿,郎君又当如何?”
第80章
事涉受降一事,城中早先便就提前准备起来。
郑濯带着一干幕僚,还有谢珩带来鸿胪寺官员,负责处理文职,以及相关礼仪布置。樊胜则负责相关军务。此番知晓他回城,他二人便急忙赶来
“使君这个节骨眼,怎好出城去。”这些事原本昨日就要来报。他这边便罢了,樊胜那儿要带宣慰使视察,没有使君陪同总是不好的。没见使君寻常这样糊涂,别是叫那谢驸马一来慌了神。
“我自有去的道理。”卫翕回一句嘴,榷场一事,待谢珩那儿有了准信他再去讲。“再说,驸马最近忙的很,城里大族皆要宴请他,仿佛他去了,家里便光彩许多。郑公是没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