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忆(21)
崔道恒问阿迦听得懂么
阿迦瞟他一眼,点头,短短的手指支着下巴小声道:“我在镇上时听过..”还忍不住给他剧透,“后来就是他们把皇帝的贵妃娘娘也杀了,贵妃娘娘死了皇帝伤心的不得了。”
“这你都知道?那你还看的这么起劲”
她哼一声,眼睛直勾勾的眨呀不眨。
可长安的版本又不大一样,只见那说书人压低声音,身子前探,像说什么秘密似的,“不过独有一人不一样,严家十郎严昉,他并非被禁军所杀。军士哗变之时,他正带着妻子在外放马。他妻子是谁,诸位可知?”
众人争相猜测,突见一人高声道:“萧氏,萧驸马的女儿!当年长安城中有名的才女,生的也很是貌美。萧驸马自命清高,当年肯将女儿嫁给严家跌破多人少人的眼睛。”
说书人:“郎君说的正是。当年严昉不过一纨绔子弟,劣迹斑斑,不学无术。可偏偏驸马就将掌上明珠下嫁..”
“那有何稀奇?他还替胡贼做了一篇举世好赋呢,卖女求荣有何不可?”
众人嘻嘻笑起来
说书人道:“可驸马愿意,萧氏却是被逼的。可怜这倾城美人就如一朵鲜花插在那牛粪上。她心中对严昉显是恨极,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将严昉杀了。听闻士卒们找到她时,那萧氏跪在地上浑身是血,如地狱罗刹,正在割那严昉的头颅。”
说书人抬手计划,“就这样,夜里林间都是那撒撒的磨刀声,直到她将那头颅割下扔在士卒跟前,冷声道,‘此为严贼之子严昉,我耻于为妻,尔等拿回去领赏吧!’”
众人许是被他那形容吓到,一时怔了证,少顷才有人道:“这女子倒是有气节,比她父亲好上太多。”
“可也太凶残了些。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若想到我家娘子有朝一日将我头砍断...”他摸了摸脖子觉得有些发凉。
“那萧氏定是恨极了他!”
一时讨论声沸沸,茯苓握住扶光发颤的手唤道:“七娘。”
崔道恒听见转头立刻惊道:“娘子怎么了?哪里不适吗?怎么脸这样白。”
第13章
扶光不想吓着两个孩子,说人太多不透气。
茯苓赶紧扶着她出去,崔道恒牵着阿迦跟出来。他们出了茶楼找了处背阴的墙角,崔道恒说:“我虽然医术只学得皮毛,但也能看看,若娘子不介意,我给她搭个脉。”
茯苓自然不会推辞,他手搁在扶光腕上,脉象有些虚浮,如今有些急促。他心下稍定,说他方才给的静心丸,娘子吃一颗会好上许多。
茯苓照做,拿了温水给七娘服下。崔道恒个子同她差不多,小幅摆着两只手给她扇风。
“七娘好些了么?”
茯苓问她
扶光点头,脸也不那么白了。她见阿迦看着她,朝她弯了弯唇角。阿迦没说话,就是牵着崔道恒袍子的手悄悄松了松。
崔道恒想着她们定要归家去了,他和阿迦也要回正清观。没了钱袋,人生地不熟,总不好再在外面闲逛,是以乖巧告辞。
扶光舍不得阿迦,细细看了她一眼对茯苓说:“姑姑送他们回去,我自己坐车回府。”
崔道恒要推拒,他认得路,况且娘子身子不大舒服,怎好再麻烦人家,可扶光坚持,说你也是个孩子,还是小心些的好。他方才在她面前没了钱袋,那窘迫的样子就在眼前,便不好再推辞。
扶光坐车离去,驾车的马是两匹雪白的三花马,金灿灿的马饰贵不可言,崔道恒知道定不是寻常人家。
茯苓目送扶光车马离去,转身叫两个孩子等等,她进了茶楼打包了些点心。
崔道恒牵着阿迦在外面等着,阿迦这才问他:“那个娘子生病了吗?”
崔道恒赶紧说没有,“不过是一时不适,你这样说反倒是咒人家了。”
阿迦哦了一声说:“我不说了,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她家中富贵,定有奴仆操持照顾,你不用担心。”
“好。”她点了点头
茯苓出来后,叫了一辆骡车,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正清观。
正清观在长安西侧,在城中并不显眼,如今佛教更盛,城中兴盛的多是佛寺。正清观门前清静,观门外植了两颗年代久远的松柏。天色也不早了,夕照将树影斜拉在地上。
骡车在外面停下,崔道恒先下车将茯苓扶出来,又去抱阿迦。
茯苓将点心给他,他毕竟比阿迦大些,不免去想这娘子为何对他们这样好。莫不是因为师父?他想到初识时扶光的几句话,愈发笃定。是以离别时,他便道:“多谢姑姑送我们回来。我刚给娘子诊脉时她气血虚窒,想是有体寒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