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稔星霜(171)+番外

为改变既定命运，他狠下心将祝兮辞逐出师门，斩断与她的一切关联，还收了新弟子。

可他低估了祝兮辞的执念。她再度出现在他眼前，身形孱弱消瘦，质问她为何如此绝情。那一刻，他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紧，疼得几近窒息。

百姓们将祝兮辞称作祸国妖女，她被抓入牢狱。君上为顺应民心，要将她活活烧死。

他不知此时算不算她命定的结局，危急之下，他想到了假死药。他将药掺入了酒中，亲自递到祝兮辞面前，看着她喝下。

祝兮辞最后望向他时，坚定说着“永不后悔”的模样，如同一道深深的烙印，镌刻在他心中，再也无法抹去。

玄阙国天照十年春，祝兮辞假死。

他即刻派人将她送出了玄阙国。后来，派去的人回报，将她放在了玄阙与卫国交界的苍风城城郊，她被一位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子救起。

他暗自期许，或许这场假死，能扭转她的命局。

然而，现实却残酷地打破了他的幻想。祝兮辞并未因假死而摆脱既定的命运，那座预示死亡的墓碑依旧矗立着，只是死期已模糊不清。

他仿佛认命般地思索着，若结局仍是如此，那曾经刻意冷待她的种种行为，又有何意义？

玄阙百姓皆道她是祸国妖女，可她何曾伤天害理？她所求的，不过一个他而已，又有什么不能给的。

于是，他决意将国师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悉数传给新选定的弟子司弦。待一切安排妥当，他再抛却国师之尊荣，去寻祝兮辞。

四载光阴如白驹过隙，司弦天赋卓绝，所学皆成。他终是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怨月峰，踏上了寻找祝兮辞的路途。

可命运总爱捉弄人，当他抵达苍风城时，映入眼帘的是满城盛放、娇艳欲滴的沙漠玫瑰，耳边充斥着百姓们对城主宠爱祝兮辞的议论。

那时，他才惊悉，祝兮辞早已嫁给了苍风城城主叶护，且有了孩子。

后来，他发现祝兮辞的命运已悄然改变。或许是新生命的降临赋予她蓬勃生机，又或许是她的夫君，用爱与陪伴改写了她的命途轨迹。

无论如何，事实已昭然若揭。只要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祝兮辞便能摆脱那英年早逝的宿命。

这便是贺楼寒与祝兮辞的全部纠葛，施婳听完，心中五味杂陈。

也终于领悟祝兮辞当日提及“庄生晓梦，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的深意。

恍惚间，她竟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局外人，还是早已成为这故事的一部分。

她忍不住想，倘若贺楼寒起初对祝兮辞会改写他的命局一事毫不知情，那他还会将她收作弟子吗？

又或者，祝兮辞从未窥探过自己的命局，那她还会不顾一切地在他茶水里下药吗？

细想之下，贺楼寒既认定祝兮辞是命定弟子，就算没有预知命运，大概仍是会收她为弟子。

而祝兮辞，即便不知命局，依照心性，似乎也还是会对贺楼寒倾心。

如此看来，这就像命运设下的死循环，无论如何挣扎躲避，都难以逃脱。

再想到祝兮辞与叶护，施婳幽幽一叹：“或许，她过得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样顺遂。”

一行人片刻未歇，趁着夜色匆匆踏上归程。众人牵起各自的马匹，准备出发。

这时，贺楼寒却突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目光凝重而深邃，直直望向石室的方向。

施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入目却只有无尽的黑暗。

正疑惑间，她听到贺楼寒清冷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施婳姑娘，我与阿辞的濂珠，你好好收着，往后若你想起我们，可去我居住的石室，静坐片刻。”

这话听起来竟似诀别之语，施婳心中顿时涌起一阵不安与酸涩。

她强压下情绪，轻声应了句“好”。

随后，她将手中的缰绳递向贺楼寒，说道：“你骑我的白马，我与风眠同乘。”

贺楼寒接过缰绳，微微颔首致谢，翻身上马。宋风眠早已在另一旁等候，施婳快步朝他走去。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行人在夜色中疾驰。施婳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望那片黑暗，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一行人离去的脚步声刚消失，石林外一块巨石后方，一名马匪被动静惊醒。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见他们已远去，忙连滚带爬地奔向远处，找到自己的马，快马加鞭回去报信。

山羊胡听闻施婳一行人不仅毫发无损地从魔鬼石林出来，还多带了一人，不禁心生狐疑，暗自思量：莫不是里头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宝藏？

这念头一起，山羊胡就兴奋起来。传说大漠之中，有一处玄阙国第一任国师留下的巨额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