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稔星霜(227)+番外
女童抬起头,露出一熟悉的小脸,眼睛圆溜溜的,带着几分懵懂。
施婳愣了一下,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幼时的凌清欢。
正当她怔忡出神之际,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素衣女子匆匆奔来。
那女子面含焦急之色,口中喊着:“窈窈!”
施婳抬眸,正对上那女子的目光。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怔。施婳不禁喃喃出声:“凌清欢。”
凌清欢显然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施婳。她脸上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浮起一丝难以掩饰的自卑与窘迫。
她快步上前,一把牵起孩子的手,低声道:“窈窈,我们该回去了。”
施婳站起身,忍不住开口唤她:“清欢……”
凌清欢眼神躲闪,似乎不愿与施婳多作交谈。只是低声应了一句:“施婳,许久不见。”
话音刚落,她便牵着孩子的手,匆匆离去,背影在灯火下拉得修长,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
施婳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曾经的凌清欢,骄傲而张扬得像一只昂首挺胸的孔雀,即便与她吵嘴时,也总是盛气凌人、理直气壮,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让她低头。
可如今的她,却像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连眼神都变得躲闪而黯淡。
她不禁想起上次遇见凌清欢的情形。那时的凌清欢怀着身孕,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临安城,任凭凌思源如何劝说,她都不肯回头。
没想到,正是这一举动,竟让她阴差阳错地逃过了慕家的满门抄斩之劫。
如今,她的孩子都已这般大了,也不知她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孩子,在这世间该有多艰难。
思及此处,施婳心头蓦地泛起一阵酸涩,如鲠在喉。
沈珣似有所感,修长的手指轻轻覆上她微凉的指尖,无声地传递着暖意。
施婳将翻涌的心绪一寸寸压下,望向凌清欢身影消失的巷口,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
浸在氤氲的热汤中,水雾朦胧间,凌清欢携着稚子的模样仍在施婳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孩子的眉眼与凌清欢如此相似,仿佛是她年少时的缩影。
同为女子,她更能体会到凌清欢独自带着孩子的艰辛。她思索着该如何在不令她感到窘迫难堪的前提下,给予她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水渐凉时,她才惊觉已在思绪中沉浮多时。窗外月色如霜,夜阑人静,唯余江风轻叩舷窗。
她缓缓起身,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裹上一条雪白柔软的布巾,赤足踩在木板上,冰凉触感从脚底传来,却未能驱散她心中的沉闷。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笃、笃”两声轻叩。施婳微微一怔,沈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阿软,是我。”
施婳紧绷的肩线松了下来。抓过一旁的中衣,一边应声,一边快速穿上。
她的动作有些慌乱,匆匆地上前打开了门,木门发出“吱呀”轻响,卷进一缕凛冽的寒风。
门外,沈珣长身玉立,手中端着的青瓷碗里,姜茶氤氲的热气在寒夜里袅袅升起。
他眸光一凝,眼前人赤足踩在冷硬的地板上,鸦羽般的长发还滴着水珠,单薄的中衣领口歪斜,露出半截莹白的锁骨。
他喉结微动,将翻涌的心疼压成一声轻叹:“当心着凉。”
施婳低头看了看自己,不以为意。
“听见是你,就急着开门了。”
沈珣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姜茶递到她手中,随后走进舱内,反手将门关上,将凛冽的江风隔绝在外。
他顺手拿起一旁的布巾,轻轻为她擦拭湿发,动作温柔而细致。
“江上湿寒之气重,喝碗姜茶能驱寒。”
施婳背对着他,将手中的姜茶送至唇边喝了一大口。
辛辣的口感令她不禁皱眉,她抱怨道:“为何不加些糖呢?”
“夜里食糖于身体无益。”
施婳闻言,撇了撇嘴,将姜茶放至一旁的矮桌上,随即转过身来面对沈珣。
她衣带松垮,衣襟因动作微微敞开,隐约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分外旖旎。
她却浑然不知,仍旧皱着眉头不满地抱怨:“不加糖与喝药无异。”
沈珣的目光,情不自禁凝在那片若隐若现的雪色上,眸色渐深。
“无病何须喝药呢?我身子骨好得很,唔……”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沈珣忽然欺身逼近,修长的手指穿过她半湿的发丝,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将她未说完的话尽数封在了唇齿之间。
她惊得睁大了眼,唇齿间弥漫开姜茶微辛的气息。
沈珣的吻沿着她纤白的颈线缓缓移至耳畔,低声呢喃:“若不想喝姜茶,我自有别的法子替你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