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稔星霜(228)+番外

施婳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绯红，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声音低如蚊呐：“你……你这是在耍赖。”

沈珣低笑一声，大掌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整个人压向自己滚烫的胸膛。

“对你，我从不耍赖，只是……情难自禁。”

楼船在行进间，原本轻微的晃动骤然加剧。她随浪起伏，紧紧地攀住眼前人，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呜咽声刚溢出唇畔，就被他碾碎在喉间，此刻天地间只剩这方寸之地的浮沉，伴随着江水拍击的节奏，时而如细雨打萍，时而似惊涛裂岸……

“看着月。”他忽然在她耳畔低语，嗓音沙哑得像是被江水浸泡过。

清冷的光斜斜投进舱内，在他们交缠的身影上镀了层脆弱的银边。

她仰颈望见篷窗外一弯冷月，正被翻涌的云浪反复吞没，忽明忽暗，恰如她体内时断时续的清明。

她微微战栗，却不是因为寒意。

他引她沉浮于云巅雾海，却又让她悬在摇摇欲坠的边缘。

于是血肉先于神思叛变，像两株濒死的藤蔓，在最后的时刻疯狂汲取彼此的生机。

耳畔是他压抑而痛楚的颤音，骨肉相碾间，分明是两相煎熬，却又甘之如饴。

她忽然有些害怕，再往前是极乐净土还是致命深渊？深渊里是否蛰伏着饥饿的兽，正仰头等待她坠落，用獠牙衔住她战栗的咽喉？

这荒谬的念头还未成形，便被他骤然收紧的指节掐灭。

远处隐约可见灯火点点，在夜色中晕开朦胧的光晕，而她已分不清那是岸边的灯火，还是自己涣散的眸光……

第140章 同回临安

清晨的凌州码头笼罩在薄雾之中，朦胧中透着几分忙碌的气息。

码头上人来人往，工人们肩扛手提，来回搬运着货物，吆喝声与脚步声交织成一片。

施婳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群忙碌的身影，忽然，一个清瘦修长的背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人的动作利落，眉眼间透着几分熟悉，令她心头一震。她不由得定睛细看，就在那人转身的瞬间，施婳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的确是凌思源！

“怎么会是他？”施婳低声喃喃。

她想起舅舅凌锦程被抄家之事，心中顿时了然。曾经风光无限的凌家，如今必定早已不复往日荣光。

“凌锦程投靠慕泊舟后，攫取了大量不义之财，如今凌家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沈珣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她的神色。

施婳点头，看着凌思源在这码头上与工人们一同挥汗如雨，扛着沉重的货物，步履艰难，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想着流风不日便会来凌州的绮绚楼分铺任掌柜。届时需让她想办法不动声色地关照一番凌清欢与凌思源才是。

水路较之陆路，行程缩短近半。抵达临安城时，正值冬至时节。城中依旧繁华如昔，街巷间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然而，施婳还未来得及细赏这热闹景象，码头边早已等候多时的宫中内侍便恭敬上前，将沈珣迎入了宫中。

时隔四年，施婳再度踏入临安城，心境却已大不相同。她吩咐车夫径直驶向施府。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轱辘声。透过小窗望着外头的景致，她思绪渐渐飘远。

往昔与许问渠、徐沅霜二人在街市间嬉游的情景浮上心头。如今，徐沅霜想必正与许天光新婚燕尔，也不知耿星河此刻又是怎样的心情……

施府门前石阶寂寂，落叶无声，虽不复往日车马喧嚣，却自有一番清雅气度。青砖墁地纤尘不染，连那墙角几丛修竹也被修剪得疏落有致。

显然，那几位忠心耿耿的老仆仍在尽心尽力地守护着这座宅院。

回雪一路陪在施婳身侧，轻声细语地述说着府中的琐事。

“小姐，姑爷每年都会来府中拜祭老爷、夫人和大小姐。府中若有什么需要拿主意的事，管家也都是去请示姑爷的。”

施婳听罢，并未多言，只是微微颔首，脚步未停，继续朝着家祠的方向走去。

她清晰地记得，儿时姐姐牵着她的手，一同来祭拜父母。那时的家祠，虽庄严肃穆，却因姐姐的陪伴而多了几分温暖。

如今，父母的牌位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只是下方多了一块姐姐的牌位。施婳凝视着那三块牌位，心中蓦地涌起一阵悲伤。

烛火忽地一跳，将三缕青烟揉作一处，又散作满室寂寥。

施婳缓缓屈膝跪下，庄重地磕头拜祭。起身之时，她的目光已重归平静，可眼底深处，那一抹化不开的哀伤却依旧隐匿其中。

她深知，父母与姐姐最大的牵挂，便是她能觅得幸福。如今，她笃定，自己已然找到了那个可以携手共度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