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稔星霜(291)+番外

章大将军闻言，脸色骤变，他深吸一口气，沉声下令：“传令全军，收缩防线，务必守住南境核心地带！”

他转身一掌拍在沙盘上，震得令旗簌簌：“即刻派死士突围，持我虎符星夜兼程——”声音陡然压低，却更显森然，“告诉北境诸侯，若南境失守，下一个就是他们！”

就在此时，又一名斥候匆匆赶来，神色慌张：“报！临安城内，许天光已率大军出城，正朝我军后方逼近！”

章大将军闻言，心中大骇，喃喃道：“前后合围，此局已无退路……”

他缓缓仰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既如此，那便背水一战！传令下去，全军集结，准备迎敌！”

战鼓声响起，章家军迅速集结，士气虽受挫，但仍有背水一战的决心。

宫外，战火纷飞，硝烟弥漫，而宫中依旧暗流涌动，波云诡谲。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周语凝那张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她猛地一挥袖，将御案上的奏折尽数扫落在地。

殿外忽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予诺顾不得宫规礼数，径直闯入内殿。他衣袍带风，额间沁着细汗，未及行礼便急声道：

“阿姐！周家在外府的官员几乎被沈珣抄了个遍，如今他已开始对临安城的官员下手了！他这是要将周家一网打尽啊！”

周语凝面色阴沉，手指紧紧扣住御案的边缘：“他倒是步步为营，丝毫不给周家喘息之机。”

周予诺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语气中的急切：“阿姐，如今章家与荣王交战正酣，胜负难料，局势瞬息万变。我们若再坐以待毙，只怕周家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沈珣显然早有预谋，许天光更是他的心腹，若此时他顺势上位，权势唾手可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与他和谈，助他一臂之力。如此，周家或许还能争得一线生机！”

“天真！”周语凝惨然一笑，眼中血丝密布，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既敢对周家亮出屠刀，又岂会留下活口？若真有问鼎之心，又怎会纵容荣王大军南下？和谈？不过是与虎谋皮罢了！”

她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与虎谋皮？只怕我们连做猎物的资格都没有！”

周予诺急切道：“可若不如此，周家还能有什么出路？难道真要坐视沈珣将我们一网打尽吗？”

周语凝猛地转身，珠钗在鬓边簌簌作响：“你难道还未看清吗？自周家与沈珣决裂，便再无翻身之日！予诺……祖父……他错了啊！”

她忽然逼近一步，玉指攥得发白：“你当真以为祖父他算无遗策？他连沈珣都未看透……沈珣又岂是甘居人下之辈？”

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他生来就该是执棋者，又怎会永远做他人手中棋子？这些年步步为营，不过是在等着周家自掘坟墓罢了！”

周语凝缓缓侧首，目光落在前方那巍然矗立的龙椅之上，唇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意，“如今这盘棋...…该轮到我们来做他的弃子了！”

周予诺闻言如遭雷击，袖中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阿姐怎敢...怎敢对祖父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在他记忆中，祖父向来是如皓月当空般的存在。当年在朝堂上运筹帷幄，连先帝都要尊称一声“周老”。

府中议事时，满座门生无不屏息凝神，将他的每句话奉为圭臬。即便是仙逝多年后，那些精心布下的棋局，依然护佑着周家在这波诡云谲的朝堂中屹立不倒……

“当年，祖父他明知我心系沈珣，却执意要我为了周家的荣华权势，牺牲自己终身的幸福，踏入东宫。”

她喉间哽咽，再开口时声音已哑，“他以为嫁入皇家便能权势滔天。可若没有沈珣，周家……又算得了什么？”

忽然，一声凄厉的轻笑在殿中回荡。她仰起头，任由泪水蜿蜒而下，绣鞋踏过冰冷的金砖，一步一步向着那九五之尊的宝座走去。

“他根本……”染着丹蔻的手指抚上盘龙纹饰，却在触到龙角的瞬间骤然收紧，“不在乎这个位置！世人都说他冷酷无情、心若寒灰。可我知道……”

她忽然低笑起来，笑声里浸满痛楚，“他骨子里……最是纯善。这滔天权势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虚妄，他所求的，从来都只是......”

鎏金龙鳞映着她泪痕斑驳的脸，她颓然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半步：“他所求的不过是与心爱之人长厢厮守罢了！可他……他心爱的那个人，却不是我啊……”

周语凝终于支撑不住，抬手捂住心口，像是那里有个血淋淋的伤口。她跌坐在地，悲泣声在空旷的御书房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