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升职手札(375)
成之染失笑,一时间以为宗寄罗认错了人。柳元宝说起话来,连她都插不上嘴,闷葫芦……恐怕是吃错了药。
“不过,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宗寄罗认真思索了一番,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我记不起来了。”
“许是前生的缘分罢,”成之染笑道,“柳郎还没有娶妇,要不然,你来做我舅家新妇。”
宗寄罗直翻白眼:“我不过说了一句,你竟这般没正经,都想到哪里去了!”
成之染见她嗔怪,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似乎得到了隐秘的胜利。
宗寄罗看破她心思,忽而笑了笑:“狸奴,你比我年长两个月,还是你先来。”
成之染笑而不语。
宗寄罗想了想道:“我看那元郎似乎也有些意思,你看这……”
成之染心头一跳:“你可别乱点鸳鸯谱。”
“怎么了?”宗寄罗笑道,“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成之染见对方存心取闹,便不再搭言。她一想到徐崇朝方才来过,心如擂鼓,耐不住性子,寻个机会出了门。
这几日她一直在府中,赵小五和叶吉祥也不跟着了。她随口唤了个小厮去找徐崇朝。
天淡云闲,庭院深深。成之染倚着廊下美人靠,间或有秋叶飘落,打着旋落在回廊中,假山上,池塘里。这几日她隐约察觉到,刺史府前院人来人往,数不尽州官府吏奔波劳碌,从早到晚,片刻不停。然而一墙之隔的后宅则幽深冷落,成誉不曾有其他妾侍,仆从杂役本来就不多,只围着县公夫人打转,前前后后也很少出院门。
她在此地等了好一阵,连个路过的仆役都没有。
听闻脚步声,成之染回头,一见是徐崇朝来了,唇角顿时荡起笑意。
徐崇朝打量这回廊,不由得笑道:“这地方僻静,可让我好找。”
成之染摆弄着裙带,道:“听十三娘说,你去找过我?”
她低垂着眼眸,鲜艳的石榴裙被风掀起裙角,倚坐的姿态散发出几分慵懒。
见徐崇朝半晌不语,成之染疑惑抬头,却见对方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中很是热切。
徐崇朝回过神来,道:“我想见你了。”
成之染张了张嘴,一时竟无言以对。她轻笑一声,道:“还站着作甚?”
徐崇朝从善如流地挨着她坐下,端详她手指绕来绕去,将裙带打了个结。
皱巴巴的一个结,实在算不上好看。
成之染也意识到这一点,手指顿了顿。
徐崇朝笑笑,伸手去解这个结,手还没碰到衣带,就被成之染一把按住。
“莫管他,”成之染声音低低的,双颊也有些奇怪地发红,她摩挲着对方掌心的薄茧,问道,“这几日,你在府中住得可还好?”
徐崇朝点了点头:“很久没有这么舒心地歇息了。”
成之染一想,也是,这两年戎马倥偬,军中劳苦,自不能安眠。
徐崇朝又道:“这两日我还与元郎他们到城中转了转。从前听人说荆州物阜民丰,我还都不信,初到江陵时正值战乱,也未见街上有多么繁华。如今看来,江陵比金陵也差不了许多。”
成之染露出向往的神色,她近来忧心于成誉,确实没顾上出门看看。成誉在荆州数年,想来也治理有方。
徐崇朝看出她心思重重,问道:“你千里迢迢要往荆州来,如今得偿所愿,为何还闷闷不乐?”
闷闷不乐?
成之染不由得摸了摸脸颊,疑心自己表露得过于明显。
徐崇朝一笑:“被我说中了?”
成之染怔愣半晌,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道:“叔父整日里忙于政事,连个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徐崇朝拉着她的手,道:“你想说什么?”
成之染认真想了想,道:“他比往日憔悴了许多,纵然要做勤政爱民的刺史,也不能不爱惜自己身子。还有啊,我阿父三十出头有了我,已经被祖母念叨得耳朵生茧了,如今叔父已三十有五,还没个一儿半女,别说祖母了,连我都替他着急。”
徐崇朝失笑:“你这是操的哪门子心?”
“我也不想的,”成之染撇了撇嘴,道,“可他远隔千里在荆州,若家中冷清,日子岂不是难熬?”
徐崇朝道:“这些事让你家中叮咛便是了,你三叔素来疼爱你,可不能倒打一耙。”
成之染无奈蹙眉,一脸惆怅的样子。
徐崇朝心头一动,伸手捏住她脸蛋,硬生生扯了个笑容,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成之染嗔怪地瞪着他,正要拉下他双手,却不料对方先发制人,将她两只手腕都擒住。
这一番动作,二人的距离冷不丁拉近,越城岭山中月色倏忽闪过脑海,成之染慢慢红了脸,双颊火辣辣地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