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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升职手札(526)

作者: 担花 阅读记录

成肃尚未步入后园,喧哗声便越墙而来。他心头愈加不耐,吩咐昭远襄远两个将阿弟阿妹都带走。花灯下一片狼藉,然而成肃负手站在那里,仆役也不敢上前收拾打搅。

他伫立良久,倏忽想到自己庶务繁忙,上元春宴已令人劳神费力,鲜少有机会在家中观赏花灯,心绪正微茫,转头却见成之染和徐崇朝并肩立于灯下,乍一看却也像一对璧人。

成肃胸口堵了一口气,厉声道:“还站着作甚,去后堂。”

成之染已然清醒,听闻要去往后堂,不由得迟疑地与徐崇朝对望。看样子,她父亲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

沧海堂中烛火明亮,火炉也烧得正旺,暖融融一片馨香。成之染闻到堂中熟悉的清甜香气,脑子里嗡的一下。

这味道……

成肃端坐于堂首,垂眸打量着他们。

徐崇朝掀起衣摆又要跪下,被成之染一把拉住,她强自镇静,侧首问成肃:“阿父这是何意?”

成肃并不回答她,只是对徐崇朝道:“阿蛮,我提醒过你,为何还要来招惹?”

成之染张口欲辩驳,徐崇朝冲她摇摇头,拱手向成肃一礼,道:“我不曾向义父祈求什么,如今只愿娶狸奴为妻,望义父成全。”

成之染望着他,神情有一丝惚恍。

“你怎么——”成肃重重敲了敲桌案,道,“你们一个个,怎么就不肯让我省心!”

徐崇朝道:“我行事无状,任凭义父责罚,但唯独此事,恕难从命。”

成肃盯了他许久,脸上神色莫辨,半晌道:“倘如我不答应呢。”

徐崇朝心中惶急,沉默地跪倒在地。

成肃对成之染道:“狸奴,你下去。”

成之染一动不动,道:“我与阿蛮之间的事情,有什么听不得的?”

成肃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成之染并未退缩,只是眼神稍显得空洞。

“冀州来信那一日,阿蛮,你前夜去了哪里?”成肃猝然发问。

徐崇朝一惊,一颗心怦怦直跳。卿卿我我与床笫之私,到底是有鸿沟之别的。他不知成肃知道多少,可对方神情,又绝非全然不知。

他硬着头皮答道:“自然是回家。”

成肃冷笑道:“可你家中说,那日你留在东府——我怎么不知何时留你了?”

徐崇朝垂首不语,任凭成肃再怎么追问,都三缄其口。

成肃拍案而起,直指着他道:“你心里清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阿蛮住在我府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成之染仰首望着成肃,肩膀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怨怒。

这眼神如此陌生,让成肃心口闷痛。他绕过桌案,一步又一步,走到徐崇朝近前,垂眸道:“这堂中熏香,可闻得习惯?”

成之染冷眼看他。

成肃道:“这可是广州刺史从岭南带来的春酲香,只因名贵无匹,袁攸之都只送了我两盒。狸奴,我只给过你。”

是作为她乔迁新居的贺礼。

成之染脸上终于有一丝动容。

成肃紧盯着徐崇朝,接着道:“那一日阿蛮身上,为何会染了熏香?”

为何会染了熏香?成之染脸色一白,绮丽的红晕却兀自从耳边腾起。

成肃自始至终不曾看她,可眸中情绪却表露无疑,难以名状的滔天怒火中,成之染倏忽读出三分悲切。

成肃猛然喝道:“你说啊!”

他冲着徐崇朝暴喝,话却是对成之染说的。成之染如何能开口,她紧紧抿唇,微微别过头去。

成肃冷笑一声:“你可别告诉我,是特意前往镇国将军府,沐浴焚香,闲话解闷的。”

徐崇朝亦不能作答,唯有叩首而已。

成之染闭了闭眼睛,一时间心如死灰,半晌,平静道:“不,是我与阿蛮同榻而卧,交颈而眠,行夫妇敦伦之事,才会如此。阿父,可还满意?”

成肃始料未及,登时气结,张了张嘴,颤抖地指着他二人说不出话。

徐崇朝直起身子,恳求道:“太尉,求您将狸奴嫁给我罢!”

成肃狠狠瞪了他一眼,大骂道:“卑劣至极!卑劣至极!”他气得浑身发抖,当即一脚踢到徐崇朝胸口上,徐崇朝身子一歪,旋即又忍痛跪好。

“我收你做义子,岂是让你觊觎我女儿的?狸奴没有阿兄,你便该好生做她的阿兄!”

徐崇朝抗辩:“我愧对太尉,然而狸奴,我亦不能放手。”

“我真是引狼入室,怎么会认你这样的义子!用这种下作手段,你、你可还有半点廉耻之心?”成肃恨不能提刀来砍,伸手却从腰间抓了个空,才想起今日入宫时早已卸下佩剑,于堂中四顾,也寻不到趁手的物件,于是又抬脚,狠狠地往徐崇朝身上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