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细作不对劲(210)
“混账!”杨崇焕白发微颤,案几被拍得震响。“他要兵防图换人?还剩几日?”
“四天。”魏明翰单膝跪地,“甥儿无能,但凌双她——”
“今夜你留在此处。”杨崇焕霍然起身,一把拉起魏明翰,“让你舅妈请李神医来。”他抓起案上的官帽,忽然压低声音,“我再去一趟都督府。”
魏明翰右腕伤口隐隐作痛,低声道:“可惜那鸣镝在打斗中丢失,账册也让戒现带了出去。否则单凭我一口之言,只怕都督不会轻易相信。”
“这个你不用担心。”杨崇焕整了整衣襟,烛光映着他凝重的面色,“我们也听到一点风声。只是……”他顿了顿,“沙州乃大唐抗击吐蕃要冲,与别处不同——兵权尽在刺史薛罗手中。”
魏明翰点头:“幸好兵防图在都督府,不至于让薛罗一人独占。”
“那见风使舵的小人,既想挣从龙之功,又怕押错宝。杀你向镇安王示好,却不敢交出兵权。”杨崇焕冷笑,面色忽变严肃,“调令和布防两者缺一不可,镇安王只需逼他交出兵权,再从你手中得到最新布防图,便能控制沙州。”
“要不我趁夜去趟衙门——”魏明翰心急之下脱口而出。
“糊涂!”杨崇焕猛地抬手制止,“衙门里早有人候着你!莫说衙门,便是薛罗府上,那老狐狸如今连睡觉都带着侍卫。”他抓起佩刀,临出门又回头叮嘱,“明日一早,等我消息。”
夜风卷着沙粒拍打窗棂。魏明翰站在窗前,望着舅舅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剑套已经移到左边,沉甸甸的刀柄硌着掌心。
壮士断腕,尚能一战。战场上伤腿断臂实为常事,只要留得性命在,哪怕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他缓缓屈伸着左手五指,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从今夜起,他必须习惯用这只手执剑、杀人、救出凌双。
……
……
薛罗的府邸内,烛火摇曳,映得他面色阴晴不定。
桌案上摊着一张泛黄的羊皮卷,上面两行古怪的符号排列整齐——01011001……,10110010……
“大人,这......”谋士的指尖悬在羊皮卷上方,终是颓然落下,“下官才疏学浅,实在参不透这天书。这些符号非籀非篆,您从何处得之?”
“此乃神仙所授。”薛罗轻轻按住羊皮卷,烛火在他眼底投下跳动的阴影,“二十年前,本官在伊州任参军......”
那日休沐,薛罗独往城郊踏青。行至白龙滩畔,忽见芦苇深处隐着座竹亭——怪哉!他三日前路过此地,分明只有荒滩野水。
亭中坐着位戴着帷帽的素衣女子,正在煮茶。四名翠鬟侍女或执拂尘,或捧书卷。见他驻足,女子轻笑:“可是伊州衙门的薛主簿?昨夜抄的《金刚经》,可还顺手?”
薛罗心头一震——昨夜他确实在值房誊写经卷,那可是他自请孝敬上司夫人的差事,可门窗紧闭,怎会有人知晓?
“用神虚度,多此一举。”女子指尖轻点茶汤,水纹荡开,“你本有才华,在此无处施展。”她抬手指向西南方,“往西南去,方能一飞冲天,位列三台。”
薛罗心中惊疑,不知眼前人是真仙还是江湖术士,便试探问道:“不知……仙姑是何方高人?”
女子帷帽轻纱微动,似笑非笑:“既遇本座,便是有缘,何须问候出处?”她话锋一转,“你近日,可是为干尸案殚精竭虑?”
薛罗表面恭敬:“仙姑料事如神。”心中却暗忖——干尸案闹得满城风雨,她若有意打听,自然知晓。
“此案乃天罚。”女子声音忽冷,“是上天降灾的征兆。”她指尖一划,茶汤竟无风自动,泛起涟漪,“但你命格不凡,日后当大富大贵。只是……”她顿了顿,“夫大器者,必将经历多番考验。”
她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递与薛罗:“二十年后,此案重现之日,便是你命运转折之时。本座看在你我今日相遇份上,赠你一谶言。”
薛罗展开羊皮卷,只见上面刻着两行古怪文字,他眉头紧锁,抬头问道:“仙姑,这是何意?”
女子帷帽轻纱微动,声音如寒泉:“到时你将面临重大抉择,这个抉择不止关系到你生死,还关系到你九族性命。”她指尖轻点羊皮卷,“若选错了……”
茶汤忽然沸腾,水汽缭绕间,薛罗仿佛又见那几具干瘪尸首——只是这一次,其中一张脸,竟隐约像他自己!
“……你们薛家百年由此断。”
薛罗喉头滚动:“可这符画,下官实在看不懂。”
“天机岂可尽泄?”女子收回手,“本座已逆天示警,再多言便要遭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