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能地排斥着这样的感觉。
她一向讨厌情绪失控的感觉。
姜悯捏着这张便签纸,心绪涌动。
她忽然觉得整个家都充满了那个人的痕迹。
于是她搜寻起这些不被她发觉的细微变化。
鞋柜里多放了两双鞋。那天林绪青跟她说过的。
原本歪掉的挂画已经调正了,那把尺子就在客厅茶几下。
林绪青的东西仍然放在侧卧。还是很少。只比先前多了个收纳箱。看起来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姜悯在侧卧门口站了许久,还是走了进去。
两个大纸箱,一个拉杆行李箱,一个折叠的收纳箱。这大概已经是某人的全部家当。
衣柜的门半开着,里面挂了些冬天的衣服。这人高高瘦瘦,天生的衣架子,基本都是些长风衣和大衣。
上面那一格没放满,大概是放了些杂物。
姜悯瞅了一眼,随手关上衣柜的门。
她的力气大概是大了些,门砰的一声关上,整个衣柜轻轻震了下,里面传来哐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姜悯连忙拉开柜门,看到有个铁盒掉了下来,零零碎碎掉出来不少东西。
她弯腰捡起铁盒和掉出来的杂物,拿到桌上,准备把这些零碎的东西整理好再放回去。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姜悯动作一顿,忙拿出手机,一看……
江雪姿打来的电话。
她按下接听:“雪姿,什么事。”
“阿悯,在忙吗?”
那边有点杂音,听起来像是外面,隐约能听到旁边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姜悯把手机放到桌上,按下免提:“没有。”
她没什么心思讲电话,继续收整刚才捡起的铁盒。
有点老旧的蓝色盒子,好像是……某款曲奇饼干的包装盒。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也没生锈变形。
似乎还是国外产的?印着英文。
姜悯一怔。
她想起来,好像很多年前,她给林绪青买过一盒曲奇。
那次她跟个项目,到国外出差了大半年,自然也很久没去明川大学。也是很巧,她回国那天,就在机场,林绪青难得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小心翼翼地问她:“姐姐,你最近很忙吗?”
姜悯从这句话里感受到内敛安静的女孩子对自己的惦念,回了个电话过去,也没多说什么,只说明晚去看她。
后来啊……她把那盒饼干和路途中买的一些其他小物件随手递过去。路灯昏黄黯淡,她看到林绪青抱着蓝色铁盒,在学校的香樟树下转了两圈。
少见的轻盈时刻。
那晚她还笑话她怎么为一盒饼干就那么开心。
“阿悯,有在听吗?你和小林是吵架了吗?”
电话那端的声音响起,回忆戛然而止。
“嗯,”姜悯开始收拾铁盒里散落出来的物件,“游卉跟你说的?你今天不是在家休息吗?”
最上面是一些证件。
绿色软壳的,明川大学的毕业证。英语考试证书、驾照、学生证、校园卡、公交卡、门票……老家到明川的绿皮火车车票都还在。
姜悯摇了摇头,这人怎么还收拾些破烂东西。
“是啊,卉卉跟我说的啊。她想劝又不敢劝,”江雪姿顿了下,才说,“所以啊,她让我打这个电话。”
“吵架了,”姜悯想了想才说,“那会吵得有点凶。”
一道不同的声音响起:“难怪我看小林走的时候眼睛都红……”
姜悯暂停动作:“她……”
“米唯!都说了叫你别说话,你又出声。”
“哎呀,忍不住嘛……”
“我也是,你刚刚说我想劝不敢劝,我那是不敢劝吗?我这叫体贴!”
“体贴什么体贴。我打个电话,你们两在旁边监听。”
“怎么叫监听……哎!最后一只鸡爪!我的!”
那边鸡飞狗跳说了一堆。
姜悯听了会,算是听明白了。米唯不放心她们,回到家又打电话把雪姿和游卉薅出来了,这会她们正在外面吃着晚饭,商量着给她电话。
姜悯心里惦记着米唯没说完的那半句话,又不好追问,于是继续整理杂物。
她指尖一顿。
那是一张泛黄发旧的合照。
像素低到人物面容模糊,边缘被反复摩挲。
那是……许多年前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合照。
她甚至忘了有这么一张照片。
她翻到背面。
那背面写着:在有你的世界活着多好。
这应该是很多年前写下的了。
最后一个句号那里,有些洇湿的痕迹。
姜悯心头一震。
许多个不被她理解的时刻,许多次不为她察觉到的注视,一帧一帧在她脑海中浮现。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电话那端,江雪姿压下话多的两人,走到一旁说,“阿悯,你和小林之间感情的事,我原本不想参与。这是我的分寸和边界感。但我在想,有件事,我还是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