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江芜有许多话想问,想问杜引岁一切顺利么,没受伤吧,想问林中孙喜娘……她们可还好,还想问……
只那许多的疑问,都被杜引岁拿起塞在她嘴里的小红果堵了回去。
比葡萄还要小一圈的小红果,软软嫩嫩,一口爆汁。
杜引岁闻着空气中瞬间变浓的甜美,又拿了一颗塞进了江芜嘴里:“甜吗?”
“甜!”江芜连连点头。
其实她根本没尝出味儿,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被杜引岁连续碰了两回的嘴唇上。
空气中的甜美,失控一般暴涨,将杜引岁罩了个兜头兜脸。
若是平时,杜引岁早就该警醒着拉开距离,想办法转移一下这家伙的注意力。
只是今日……
杜引岁不受控一般又往江芜嘴里投喂了一个,方才躺下轻道:“甜就吃吧,吃完了早点睡。”
三颗,已经够了。江芜瞧着一旁躺好的人,柔了眉眼,小心地将果子拢了拢放好:“等早晨起来,大家一起吃。”
“都是你的。吃完。”杜引岁现在恨不能把天下最好的都给江芜塞嘴里去,区区几捧果子分什么分,大家要吃她明日再去摘。
平日杜引岁只有在“教授技能”或是“危急关头”时才会用如此强势的语气。
被投喂被触碰的上头之热散了些去,江芜本能地听出了些不对。
“你出去一趟没事吧?没被发现,没受伤吧?是林子里发生什么事了吗?她们……怎么样了?”江芜到底还是问出了一直悬在心里的话。
被发现被弄伤,还能这么圆乎地带着果子滚回来么……
不要过度担心啊朋友……
杜引岁叹了口气,只闻着江芜身上那消减了些甜美,苦意与酸涩逐渐占了更多上风的气息,心又一下子软了下来。
“我没事,林子里的事……你明天就会知道了。快吃吧,吃完果子赶紧睡。”杜引岁努力平和了声音,想了想又支棱了身子,看向江芜,“咋呢,自己不会吃果子?要我继续喂你吗?”
浅浅的一眼,调笑一般的话,扎中了江芜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贪念。
“不用,不用不用,我自己吃。”江芜瞬间红了脸,连连摆手。
杜引岁躺了回去,听着旁边窸窸窣窣小声吃果子的声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那种有点良心但是不多的残忍屠夫。
在对可爱的小动物下手之前,让它们吃顿好的……
杜引岁也不想的,但是她没得选,林中孙喜娘说的那些话,她必须要告诉江芜。不只要告诉,她还得让没有嗅觉异能,问不出真话假话的江芜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这有点难。
真的有点难。
因为她在听到那些话时,甚至一度怀疑身上只是被月抛解药暂时压下的毒是不是又毒发了,她的嗅觉异能是不是被影响坏了……
那些事,怎么能是真的呢。
人不能。
至少不该……
杜引岁还有半个晚上不到的时间,来想想该怎么和江芜说。
等早晨谭望公布孙喜娘他们的死讯,一无所知的江芜让他们看到她听到消息后真实的情绪。
等谭望离开去接他那不知道什么情况的亲戚。
就是她该对江芜开口的时候了。
杜引岁心力交瘁地望天,还黑压压的天上没有星星,只一轮明月。
像是被黑暗包围了的……月亮。
像是被人渣包围了的……江芜。
杜引岁阖了阖眼,耳畔似乎还回荡着孙喜娘在谭望砍掉了许律一双手,许律才说出了些只是猜测的事情后,自己兜底儿交代了个干净的急切话语。
诚王要反,至少已经谋划了十几年,他在四处安排探子,他在积蓄力量,他也在等待一些师出有名的理由。比如皇帝的昏庸,比如频降天罚的灾劫,再比如说……皇帝还是一个王爷时为装子嗣旺盛,为讨先帝欢心,伙同刘氏与招远侯府,连剖民间搜罗的十八个孕肚未得男,又剖了府中最后一个孕妇,刘氏庶妹的肚子。
以上,都是孙喜娘没有证据,全是结合这些年她与诚王那边的人交接打探,以及她在宫中的经验所推测出来的,诚王需要她与许律沿途磋磨江芜,又不能让她死的理由。
孙喜娘初说至此时,若不是那气息闻起来惊惶又诚实,杜引岁真的会觉得孙喜娘可能已经被谭望无情的刀剑吓得疯癫。
闻不出真假的谭望自是不信,手脚利落地在孙喜娘解释之前,又划拉了李大勇一刀,直吓得李小娟一声尖叫晕了过去。
至此,杜引岁又闻出了些不对。
似乎李大勇的伤,并不能牵动孙喜娘太多的情绪,就连李小娟,她似乎也只是一般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