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她怎么还和之前一样呢?
秦崇礼转头看正在继续往火堆边放湿柴烘干的江芜,平和……安静……
这是在他暗示过皇帝可能早就知道她是女子,可能一直在刻意养废她,最后又用这个罪责流放她之后……该有的反应吗?
除了最开始安静地呆了一会儿,后来的反应还不如那小杜姑娘说听到李大勇问李小娟是否还对她有意时的反应大。
这,是正常的吗?
秦崇礼觉得,不是。
于是,愁字写在了他的脸上。
“爹,吃饱了开心点!”
秦崇礼的肩膀突然被什么顶了一下,转头一看,是握着树杈的儿媳。
“……”秦崇礼气笑了,“老大家的,你以前可是贤良端庄……可从来不会把我推墙上,还拿树枝拍我,又因为偷……咳,又因为不专心摔跤。”
“爹,想开点吧。”楚秀兰笑眯眯,“我啊,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是你大儿子娶我之前告诉我,你弱不经风又小气,小时候他把你推倒过一次,从此之后你看他就板脸,我才好好做人,哦不,好好做儿媳的。不过,我现在觉得爹不小气了,爹挺好的。”
秦崇礼听着听着,胡子都气翘起来:“什么把我推倒一次,他这个咋咋呼呼的,是在我的生辰宴上,在我同僚们的面前,把我推进了寿桃堆里!”
“啊,他没说是这样啊,那爹真的挺好的。”楚秀兰惊讶又感叹。
秦崇礼:“……”算了,总觉得哪里不对。
等等,孙子呢?
秦崇礼扫了一圈,就见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孙子不知何时也挤在了板车边,这会儿正因那小杜姑娘夸他烤的几只竹鼠最好吃,而高兴得红了脸。
真行,才醒多久啊,把他的孙儿孙女都哄走了。
秦崇礼站起背手,踱步到木板车边,把两个小的赶去了无事生非的儿媳那儿,然后蹲下身,低声认真道:“你觉着,江芜现在这状态,正常吗?”
杜引岁:“……”你觉着,我长得像心理医生吗?
“小杜姑娘,三岁小女娃哄得,那大些的,是不是也能……”秦崇礼也是没办法,自打知道了江芜是女子,他就总在意避嫌。
现在虽然知道自己的无措与避嫌,被江芜误会成了嫌弃,但是他还是只能说说事实,没法聊得那么深,更别说去哄着江芜吐些真心。
“所以你已经能确定了,皇帝就是早就知道了是吗?”杜引岁皱眉,“但是为什么这么做,你想到了吗?”
秦崇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大的可能,是拿她当个靶子。当今的后宫一直不平静,当年他还是王爷时,江芜的娘和现在的韩贵妃也就是二皇子的母妃,同时有孕,他便放话两人谁先诞子,谁为王妃。现在想来,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应该是不想韩氏上位。”
“如果是后来知道,也可能是为了让皇后压着贵妃。”杜引岁眉头皱得更深,“等等,我们现在去的凛州,那韩将军就是韩贵妃的哥哥……”
“嗯。”秦崇礼苦笑,“想来,我们被流放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凛州,也不是个巧合。”
“他当初压着韩贵妃,现在倒是纵着二皇子对江芜的事情指手画脚,从流放到赐婚,二皇子说什么他都同意,这合理吗?”杜引岁一边在原身的记忆力翻着蛛丝马迹,一边道,“总不能他突然觉得二皇子天人之姿,准备培养他做下一任吧?”
秦崇礼赶忙摆手:“你可小声点吧。帝心难测啊!”
杜引岁觉得不合理,只是现在帝心归谁虽不一定,但一定不是归于江芜的。
帝后皆恶,周遭都是孙喜娘这样的垃圾,江芜能自己把自己养成一个好人,简直是基因突变。
这么想想,这人都有些惹人怜爱了。
“行,我会与她谈谈。”
杜引岁如此应下。
夜里,秦崇礼特地抓走了小团子,还带着一家人一起往旁边挪了挪窝,给她们两个留下了足够的谈话空间时,杜引岁看着板车下躺得笔直的人,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偏生就在杜引岁搜肠刮肚组织语言时,地上本平躺闭目的人突然睁开了眼,恰与趴在车边的她对上了视线。
“你……还好吗?”
“你……饿了?”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而后面面相觑,脸都红了。
当然,其中一个是气的。
第28章 原来,被一个人的话穿心而过,是这种感觉……
流放路苦,一日行来腿脚都不像自个儿的。
往常的作息早已不算数,夜里干完夕食倒头就睡才是真道理。
这日几家囚犯都架了火堆弄热食吃,还有那又烤又煮的,倒是比之前几天晚了不少才渐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