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穿]在乱世抱紧死对头大腿(143)
生理性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聚集在眼眶里,聚集多了,就顺着眼角流出来。
赵九重蹲在她旁边轻轻帮她拍背,把水递给她,皱着眉头道:“怎么吐的这么厉害?”
贺岁愉从他手里接过水,喝一大口含在嘴里,微微仰起头,咕嘟咕嘟漱口。
她漱了好几次,用完了整整一大碗水,才觉得嘴里的血腥味儿被冲刷干净。
赵九重见她平静下来,于是扶着她进去。
妇人已经收拾好了屋子里,换了干净的被褥,打扫干净了地面。
赵九重扶着贺岁愉回床上躺下。
她身体还是很虚弱,一沾床,很快便迷迷糊糊睡过去。
彻底睡着之前,隐隐约约听到外面那妇人惶恐不安地向赵九重解释今天的事情,赵九重低声说没事,让她下次小心就是了。
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夜里,
月亮被乌云遮住,外面一片漆黑。
贺岁愉被噩梦惊醒。
她满头大汗,倏地瞪大了眼睛,在一旁守着她的赵九重也被她的动静惊醒。
因为不放心贺岁愉的情况,所以赵九重就在她的房间里打了个地铺。
“怎么了?”他慌忙爬起来去查看她的情况。
贺岁愉瞪着一双眼睛,眼窝深深凹陷下去。
现在的她比从前瘦了好几十斤,在随州和襄州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没了不说,比当乞丐时还要瘦,瘦得就像是一具骷髅架子一样,轻飘飘得像一张纸,赵九重一只手就能抱起她。
贺岁愉抓住他的手,“我梦到……”
赵九重扶着她坐起来,“梦到什么?”
“梦到张顺了。”她声音颤抖地说。
自从重新找到她以后,她虚弱成那个样子,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赵九重一心扑在她身上,根本没有心思去关心别的人。
贺岁愉忽然提到这个名字,他才想起来,她当时来永兴并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和何老板一起来的。
赵九重是最早离开襄州的,并不知道何老板因为家中老母亲病重,没有和贺岁愉一起来。
他对于贺岁愉说的,梦到张顺很有几分奇怪,但是以贺岁愉如今的情况,他也不想多问,只要她还好好地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轻轻拍着贺岁愉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
她的目光像是落在了屋子里的漆黑角落里,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完全放空了。
贺岁愉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骤然响起,她双眼失神地说:“我杀了他。”
赵九重拍着她的肩膀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就仿佛刚刚的那一息停滞是贺岁愉的错觉一样。
他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语气过分的平静。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吐的那么厉害吗?”她声音低低的。
“我尝到了张顺的血,和今天药里的血味道一模一样……”贺岁愉的眼睛里涌出眼泪,一边摇头一边说,“药材盖不住那种腥味儿……”
赵九重看她情绪激动,连忙道:“你若不想说便不说了,都过去了,这些都不重要。”
“不,重要的,”贺岁愉强调,“我杀了他,他的血……血溅在我嘴唇上了,我舔了一下,和今天的血腥味儿一模一样……”
“我……我那个时候……”她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说,“我差一点儿就要剜他的肉了,我是真的想过要吃他的肉活下去的……”
她哭着挣开他的怀抱,把自己缩成一团,压抑的哭声从她环抱的胳膊下方传来,“赵九重,我好可怕……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我竟然想要吃人……”
赵九重愣愣地看着她,一颗心像是浸泡在寒潭中一样,冰冷酸痛。
他单膝跪在床边,把她拉过来,替她擦干净脸上的眼泪,语气肯定地说:“可你最终还是没吃,对吧?”
自打投军入伍后,数月之间,他就晒黑了不少,小麦肤色的脸上,咧开一个温暖爽朗的笑容,双眼还是那样干净,毫无阴暗心思地看着她。并没有因为贺岁愉刚刚的话,待她与从前有什么不同。
贺岁愉愣愣地看着他。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滑落出来,他替她擦眼泪的手刚好要收回去,这滴泪正好落在他的手心里。
也许夜色能放大人的感知能力,他感受到这滴泪从热逐渐变凉的全过程,乌云散开,月光从窗口照进来,正好照亮了他手心里的这颗泪珠。
贺岁愉不哭了,情绪比刚刚稳定多了。
他忽然抬起手,小心翼翼放到她面前,像个孩子展示新奇玩具似的,“好圆的一滴泪。”
贺岁愉愣住了。
反应过来,她不由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