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婚御史大人后跑路了(230)
阿棠坐在马车里,把玩着半尺长的华丽刀鞘,“这是裴简的东西?”
“嗯,他十四岁时在兵法一科里拿了甲首,这是书院给他的奖励。”
晏元昭语气沉沉,眼前仿佛看见十多年前,裴简难得考试考过他,举着这把观赏重于实用的漂亮短刀在他面前炫耀,“你虽总是科科拿头名,可兵法这一科,不还是输给了我?别忘了我是谁的儿子,嘿嘿,虎父无犬子!”
虎父确实无犬子,勇猛如虎的将军生出了一条有野心的狼。
那定远侯本人,知道他儿子在做什么吗?还是说,父子一条心?
阿棠看他在出神,忙问道:“裴简与铁鹘的二王子结盟,需要二王子为他做什么?”
晏元昭道:“利赫啜承诺岑义,随时为刀鞘主人驱策。一旦裴简需要,他可寇河东以牵制河东军,防止河东军进京勤王,亦可渡黄河长驱关中,策应裴简。”
“渡河来关中策应?他做梦呢!一支小小的铁鹘军队而已,以为关中军和河东军都是吃干饭的吗?”
晏元昭无奈笑笑,“言过其实,铁鹘距离大周中枢鞭长莫及,能起的作用确实有限。裴简可能意不在眼下,欲借利赫啜之手控制铁鹘。”
阿棠低头想了想,“你是不是怀疑裴简不久就会起事?”
“不错。”晏元昭道,“裴简在河东有一定的力量,我在到庆州前,被他百般阻挠。但是等我抓了岑义后,河东就没什么动静了。不管是我顺着岑义去抓一整个贪污链条上的人,还是去铁鹘寻求大王子的帮助,都没受到裴简的阻拦。我怀疑他已放弃了河东,任由我查下去。”
“那是因为大势已去,他拦不住你了。”阿棠理所当然道,“他总不能派人暗杀你。”
晏元昭点头,“毕竟还有多年的朋友之谊,他对我没有那么狠心。”
“还不够狠吗?”阿棠愤愤,“他不敢杀你,却敢派云岫伤你!还有那个奉他为主子的岑义差点害死你!什么朋友之谊,他完全把你当敌人!”
晏元昭叹了口气,“先不说这些。”
他手拧眉心,“裴简在河东布有耳目,我在庆州做的事必能传到他耳里。以他的聪明,不难猜到我会查明幕后主使。他也清楚我一旦知道他有意谋反,不会坐视不理。”
阿棠眼一眯,“所以他会赶快起事,不给你有向皇帝告发他的机会。”
“是这样。另外我审利赫啜时,他提到岑义曾告诉过他,他的主子已做好准备,今年内就行动。”
阿棠点头,“我们快马加鞭回去阻止他。可我们要怎么阻止他?他还没开始的话,一切都好说。要是已经举旗谋反了,我们该怎么办?”
晏元昭道:“要阻止他,就要弄清楚他会怎么起事。”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他要造反,手里得有兵啊,他有吗?”
“不清楚。”晏元昭脸色凝重,“我只知道,昨天我从利赫啜口中得到的贪墨兵器数目,和庆州军器坊账上少的不一致,差了整整一半。岑义没有将全部兵器都输往铁鹘。”
阿棠一惊。
如果岑义昧下了另一半兵器作为己用,岂不意味裴简麾下一定有人马?
说话间,队伍靠近官道,停在商旅常歇息的一处馆驿附近。
外头隐有人声传来,车帘被从外掀开,陆子尧探头进来,神色复杂,“元昭,定远侯刚刚薨了。”
第107章 失肱骨定远侯裴雄之死,一夕之间,传……
定远侯裴雄之死,一夕之间,传遍四野。
将军征战多年,大周百姓皆闻裴雄的大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话往昔,津津乐道裴将军在某个战场上的运筹帷幄;说书先生在茶馆里惯以裴将军的事迹开场,赚个满堂吆喝;垂髫小儿说起崇拜的人,裴将军可以和关云长五五开。
大周从四夷侵扰走向太平盛世,离不开将军的满满功绩。在周人心里,即便裴雄已卸甲十年,偏处东川含饴弄孙,安养晚年,他依然是帝国坚实有力的屏障。
屏障一朝倒塌破碎,四野俱恸。
在田间地头,街坊巷陌,人们为之惋惜落泪,自发地扯一块白布系在身上。裴家人伏柩北归出城时,东川百姓万人送葬,哭音绵延十里不绝。
朝堂更是议论纷纷,无论是识得裴将军的老臣,还是不曾与将军逢过面的年轻臣子,都在接到侯府的报丧后,扼腕长叹。
消息传到宫中,正与贵妃谈笑的隆庆帝不敢置信,连问好几遍裴雄是否真
的病逝。得到确定的答复后,皇帝干瘦的面颊肌肉微微抽动,浊目望东,一阵失神恍惚。
裴雄是先帝刚即位时提拔的将领,二十年里战功赫赫,更在先帝垂暮之年,大败铁鹘,收复失地,为大周解除心头大患,在先帝本纪里添上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