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婚御史大人后跑路了(236)
“不敢了?”隆庆帝粗声道,“朕就知道你是个孬种,你不仅不配做皇帝,你连朕的儿子都不配做,你只配......只配做贩夫走卒的——”
嘶哑的语句戛然而止,代以一声痛呼。
隆庆帝颤抖地低头,刀锋刺入胸口半寸,血花迅速洇开,染红胸前整片衣襟。
太子满脸惊恐,不止执刀的手在抖,全身都在抖。
隆庆帝却更加兴奋,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桀桀地笑着,“不错,快,全捅进去,杀了朕,你就是皇帝!合格的皇帝!”
“不,我做不到!我永远都做不了让您满意的儿子!”赵骞大吼,双目流下泪来,忽地调转短刀,直插入自己胸口。
他按照皇帝所说,用了很大的劲儿,短刀贯胸,鲜血瞬间喷涌。
“骞儿!”
隆庆帝不敢相信地抱起仰倒在地的赵骞,泪水决堤一般滑过枯皱的皮肤,“怎么会?怎么会!”
“我杀不了您,只能杀我自己了......”赵骞蜷缩在隆庆帝怀里,喃喃道,“父皇,我好痛啊,好痛啊......”
“你怎么这么傻,朕宁愿死的是朕啊......”隆庆帝泣不成声。
“骞儿一直就很傻啊......”赵骞声音越来越弱,“死了也好......不会叫您烦心了......”
说到最后,已然微不可闻。隆庆帝凑近他口唇,听到了他说的最后三个字。
对不起。
......
宣平门。
城下杀声震天,旌旗招招,箭矢如同飞蝗一般射来城头。裴简的人马架着云梯,前仆后继,奋勇上爬。
金吾卫的兵将临时被召来,匆忙调取弓箭,搬来石块御敌守城,手忙脚乱,堪堪抵住。
“这么下去不行啊。”越王忧心道。
陆子尧表情凝重,咬牙不言,只协同金吾卫将军一起指挥士卒守城。
忽有一男声传来,“越王爷,陛下闻有人欲闯城门,派末将率卫前来支援!”
越王闻声回望,是羽林卫的将军。
越王大喜,“宫中可安?陛下可无恙?”
将军垂眸,“宫中夜发大火,陛下心中不安,这才锁闭宫门,辍朝一日。现下火已扑灭,事态平息,陛下一切皆好。”
越王心知定不是一场火的问题,但情况紧急,顾不得多问,立刻请羽林卫的将士登楼。
城上迎来增援,情势立有好转,城下攻城的人连番退却,叠罗汉一般摔到城根下。
裴简远远望见羽林卫所穿的银铠,眼中浮出阴翳。
看样子,逼宫已结束了。可皇帝驾崩的丧钟却不曾响起,难道是太子败了?
这都能败!
赵骞这个废物。
裴简恨意深沉,心如磐石地号令下去,一波又一波士卒不怕死般地潮涌攻城。
羽林卫和金吾卫的力量有限,关中卫又答应他作壁上观,不会来援,而其他地方的驻兵鞭长莫及,等赶来时黄花菜都凉了。他只要快攻强攻,入城直取皇宫,或还有胜算......
然而裴简反复思量,总觉自己好似漏算了点什么。他眯眼上望,陆子尧年过半百,挺立墙头,十分豪勇,裴简看着看着,忽然抓到了一点儿苗头,关于他无暇考虑到的那个人......
正当此时,重重的马蹄声自远而近地踏来。
宣平门的所有人,不论是守城还是攻城的,都听到了这震耳欲聋的整促行军声音,无不向远眺望。
只见乌沉沉的一支骑兵疾驰而至,长长地蜿蜒开去,只看得到头,却看不见尾。
唯有齐刷刷如雷响一般的连绵不断的马蹄声,在告知所有人这支骑兵规模的庞大。
裴简心头猛然一震,骑兵穿白色戎衣,是河东卫的标志!
河东卫竟来了!
他瞬间明白,自己败局已定了。
为首的那个英俊男子,裴简只远远地看到一个模糊轮廓,便认出那是大周的御史中丞,河东巡察使,他最好的朋友,晏元昭。
城上越王与诸将也渐渐识出了河东卫的服制,又是惊讶又是宽心。
惊是惊在不知晏中丞是怎么调的河东的军队及时赶来。
宽心在于所有人都相信晏中丞对朝廷的忠心,他虽与裴简交好,但绝对不会行谋反事。
他率军前来,困境即可迎刃而解。
一时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注目于骑着红栗马而来的男人。
晏元昭驭着马,冲裴简的方向行去,他旁边全身被甲胄包裹的一位小将军伸手阻他,众目睽睽之下,晏元昭偏头与他说了几句,而后两人齐齐奔向裴简。
裴简打了手势,挡在他与晏元昭之间的士卒散去,晏元昭如入无人之境地到了裴简面前。
“明光,你来了。”裴简努力想挤出一个微笑,却失败了。
“子绪。”晏元昭沉声道,“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