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婚御史大人后跑路了(237)
“恐怕不行。”裴简佯装轻松地道。他甚至还分神仔细瞧了眼晏元昭身旁的小将军。她的脸藏在头盔下,他只看见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和静贞相仿的眼睛。
静贞此刻在家,一定在期待他胜利而归。
他在起事前,曾打算把静贞和阿谦藏起来,这样万一他败了,也不会连累他们母子。
但静贞坚决不肯走,说要和他共存亡。
裴简拗不过她,只好依了她。现在想想,他应该坚持一下的,不能总是由着她性子来。
一霎的柔情苦意填满裴简心房。
晏元昭道:“子绪,我已将河东卫悉数调来,你没有任何成算。放弃吧,不要再让无辜的人送命,也不要让我亲眼看你死在我面前。”
裴简深吸一口气,“悉数调来?你胆子真大。”
他甚至现在都能听见遥远的马蹄声。河东卫的兵,还在源源不断地赶来。
晏元昭道:“不如你胆大。”
他静静看着裴简,又说了一遍放弃吧。
裴简固执地摇摇头,“我没有选择了。”
晏元昭忽然看了一眼旁边全副武装的小丫头,然后压低声音对裴简道:“现在罢手,我还可以帮你一全侯爷的名声。你那个宠爱的外室和儿子,我也可以想办法保全他们。你不为自己想,总要为他们想想。”
裴简怔怔道:“当真?”
晏元昭道:“子绪,我何时骗过你?”
裴简苦笑,“可我却总是在骗你……罢了,我把这个功劳给你,算是一点补偿吧。”
他将双手举到晏元昭面前,唇角一弯,桃花眼一眯,又恢复成风流裴世子的模样了。
第110章 狱里别“不哭哦,阿棠在呢。”……
定远侯府世子的谋反来势汹汹,平息得也快。
那日他私兵犯城,晏元昭率千军万马来援,三言两语劝降世子。主帅束手就缚后,兵卒纷纷缴械。事后清理战场,流血并不多。
隆庆帝开恩,仍许定远侯灵柩入城。金吾卫把守侯府,等裴家人为侯爷设灵祭奠完,才将逆犯下狱。
此案并未牵连定远侯。侯爷依旧是为大周鞠躬尽瘁的英雄,坊间叹其子孙不肖,毁了裴家门楣,颂今上仁慈,不将父子连坐。
裴简谋逆的同一天,裴贵妃与东宫太子暴亡,此事扑朔迷离,内情如何,无人得知。即便是知晓太子逼宫的宫中人,都不敢去想两人死亡的缘由。
隆庆帝以皇贵妃、太子之礼将两人下葬,史书上有关赵骞逼宫的记载,一律抹去。
英年早逝的好儿子,对母家谋反毫不知情、安然病终的皇贵妃,皇帝做了定论,无人敢置喙。
不过朝臣也没有心思再去议论这两桩骇闻,眼前出现了一件更棘手的事。
隆庆帝因为遭受巨大打击,靠丹药撑起来的衰残身子难以为继,接连数日呕血不止,卧床不起。这一回,不管是太医
,还是道士,都无能为力了。
朝臣操心嗣君人选,赵骞已逝,隆庆帝只剩三子。两个成年皇子,一个腿有残疾,一个母为异族,从小就被排除了继位的可能性,在朝中无根基不说,也不曾习过政事。而小皇子还在襁褓中,幼子临朝,例来是大忌。
无论哪一位都难当大任。帝座不稳,就会给有心人可乘之机,未来朝堂风雨似乎近在眼前。
隆庆帝没有让朝臣担忧太久,痛快地下了诏,兄终弟及,传位给越王。立诏不久后,隆庆帝在一个深黑无月的夜晚咽了气。
国丧钟响的那天,钟京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天地一片银白,街上几无人烟,偶尔有乌鸦飞过,啄食屋瓦上的白雪。
马车辚辚地碾过雪水融化后的街衢,停在大理寺门前。晏元昭身披雪青鹤氅,从车上下来,走进衙门看管最严的那间监牢。
牢里昏黝黝的,狱卒特意为长官多点了两盏油灯,才恭敬退下。
霎那的明亮唤醒了沉睡的囚徒,铁链滞响几声,裴简抬起僵硬的颈,看向来人,“明光。”
“你来了,是不是意味着我快要死了?”他笑问。
“没那么快。斩期未定,最早也要一个月后。”晏元昭脱下鹤氅,学着裴简盘腿坐在稻草上,与他平视。
“没想到我还能多活一阵。”裴简满意道,“我比狗皇帝活得还长呢,昨儿听到丧钟,乐得我半宿没睡。喏,父子相残,前后脚下了地府,我的家仇,也算报了。”
晏元昭审过裴简的属下,对裴简在宫变中扮演的角色心里有数,此时倒也不避讳,“你能想得开就好。”
裴简没想到他会附和,手里想摇扇子,扑了个空,便拾起地上一枚稻草摩挲着。
“没什么想不开的,成王败寇,就这样了。这些年,我们裴家全都靠这个目标吊着,虽然败了,但也松了口气,就是可惜了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