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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蟾香(205)

作者: 西鸽屿 阅读记录

兰昀蓁笑了,从窗边走到他身旁,将手搭在他手心,坐到柔软的沙发上:“你我每次相处,似乎都少不了一只药箱,这是什么道理?”

“药箱给我用一用,也就罢了,只盼你用不到。”贺聿钦坐在她身侧,将她的鞋袜脱下,脚放在自己膝头。

“你最好也用不着。”她回。

贺聿钦低笑,手指沾上烫伤膏,轻轻涂抹在她脚背发红的印记上:“今日怎会烫到脚背?”

兰昀蓁没有瞒他,将今日下午发生在聂府中的事全模全样地同他说了一遍。

“自从病后,他动怒的次数便愈发地多起来了。”兰昀蓁低眸瞧他轻轻吹了吹搽好的药膏,只觉脚背似抹了一大片薄荷般地修修发凉,先前因穿着长袜,而将烫伤的那块肌肤磨得火烧火燎的感觉也一并消散。

“人对脱离了自己掌控的事情,或多或少都会焦心。”他借一旁的小药盒扇了扇,等着她脚背上的药膏被风吹干,再为她套上鞋袜。

“那你呢,你也有焦心的时候?”她或许更想问的是,有没有脱离他掌控的事情。

贺聿钦默契地听出来,抬眸温润地看了她一眼:“心绪不得排解时,才会有焦心,我一般忙些其他事,至少不会虚度光阴。”

未听见自己心中想听的,这回的兰昀蓁倒也得休便休,嗔眸直扫了他一眼。

贺聿钦悉数照收,见她脚背上的药膏已没了光泽,便以穿袜子为借,利落低首,为她将袜子仔细穿好。

“起先还没有这么红,也不知会不会留疤……”兰昀蓁低头凑过来看,声音低低的。

贺聿钦笑道:“自己不是医生?”

“我又并非专攻于此,哪会拿得准?”兰昀蓁瞧着那片红,心中有些怅惋。

本以为,刘管家端给老太爷的润喉茶应是不会太烫的,可谁料,那茶汤竟可将人烫伤,许是也有脚背上皮肤薄的缘故。

哪个女子愿见自己的肌肤上有瑕疵?

“不会留疤。”贺聿钦将长袜扯上,遮掩住她直盯着瞧的那块肌肤,“脱些皮便会恢复如初。”

“你一眼就能瞧出?”她好奇。

“从前在军中,帮着救治过几个烧伤的伤员,这种烫伤膏是军医特调出的,很是管用,想来滚水的烫伤会好得更快。”

兰昀蓁仍低着首,发丝自然地垂落至肩前,离他很近。

似有若无地,空气之中又散发着那股发间幽香。

玫瑰香与往日略有不同。

“换了一款发油?”贺聿钦凑近了些,青丝轻拂过他鼻尖,勾起微微痒意。

“这你也闻出了?”兰昀蓁看了他一眼,眸底含笑,“前段时日,府中的老管家换了一位,新来的管家欲在府里捞些油水,自得从采买中做些手脚。”

兰昀蓁又何尝觉察不出?只是那刘管家是聂纮的人,聂纮一心与聂缙争权,又忙于“伺候”老太爷,她乐见其成,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胆子都是纵出的,眼下聂纮尝到的甜头愈多,到最后便愈恣行无忌。

-

聂府庭院之中,那棵老榕树终是被砍倒了——是聂纮使唤着园丁,趁着聂老太爷病危时砍去的。

其后三日,聂岳海的病况竟稀奇地日渐好转起来,这便更使聂纮得意坏了。

聂府客厅里。

聂纮正倚躺于红木太师椅上,悠闲翘起二郎腿,欣色敲着手中那柄梅鹿乌金木折扇。

放眼望去,庭院之中,只空留下一尊粗壮低矮的树墩,没了榕树枝叶遮蔽,午时的日光敞阔许多,倾洒满院,

“爹今日要出院了吧?主卧得好好收拾一番,让他老人家安生休养。”聂绮坐在一旁沙发上,手捧一本当下最新刊的《良友》杂志,一边垂眸瞧着,一边动动嘴皮,吩咐着身旁的丫鬟。

丫鬟静静地应下去了。

屋子东南角却传来一声轻哂,聂纮抬臂哗一声抖开那折扇,悠悠自得地扇着微风:“诶呀,我早说,这榕树不容人,得早些将其砍去,才能保家宅平安。这不,树一没了,老爷子的病也好转起来,早早地听我的不就对了么,何必让他老人家吃那般多苦?为人子女,如此当真是不孝呐。”

聂绮听了这番话,视线从时髦服装款式的画报一面挪开来,瞧了自家兄长一眼。

她是不愠恼的,因着聂纮这番阴阳怪气的话,是专说给另一人听的。

聂绮抿了抿嘴,低低地刻意轻咳嗽两声,眸光似有若无瞟过坐于另一边单座沙发上的聂缙。

后者的面色阴沉,她只好将打量的目光收回,换了个姿势,事不关己地倚在长沙发上,继续翻动着指间的杂志页。

“等他老人家回府,瞧见庭中树没了,我看你要如何同他交代!”聂缙冷呵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