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来风1990(153)
“丢他老母!”
车窗是落下的,安子宜弯腰敲了敲车门,探着头关心道:“边叙,有没有事?”
他扬手满脸不耐烦,却在看到她的瞬间又收起浑身的刺,和颜悦色捂住话筒:“没事,外面凉,你进去等我。”
一幢目测跟‘毅昌大厦’一样年老的旧楼,一楼笼屋格外潮湿,小过808,差不多只有200尺。
蓝色格子的床单枕头整整齐齐,折叠桌上摆放的茶杯水壶都刚刚被洗过。
空气中有一种似长久无人住过的味道,这味道中掺杂一丝丝的熟悉。
“好干净,”安子宜夸赞,就着阿耀拉出的一把椅子坐下,“好难想象男生家里这样一尘不染。”
但阿耀明明穿个皱巴巴毛衣外套。
阿耀轻咳一声,转身在柜橱拿出一叠照片:“阿嫂,你过目。”
安子宜接过时发觉哪里不对劲,阿耀叫她阿嫂,他一直叫她阿嫂,为什么不像吹皮他们,叫小阿嫂?
思绪很快被手中照片抓走,一张一张,穿花衬衫带金链的光头,和磨损的羊皮靴,宽大白衬衫却留着半长发烫了发卷。
分明两个人。
只阿耀
手指点住照片中的细枝末节,眼角眉梢,可惜清晰度不够。
“现在他不叫飞机彻,在澳盟,那些叠码仔叫他跛豪。”
“跛豪?”安子宜摇摇头,“会不会找错了人?我不记得阿妈讲过他腿脚不灵便。”
阿耀一个响指:“喂,阿嫂你不要质疑我的专业性。”
专业性?
说完两人又是一愣。
阿耀挠着头:“叙哥的吩咐我当然办的漂漂亮亮的啦,没可能找错人的。”
“五年前他在澳盟欠下赌债,在红港逗留不久,找蛇头出境,连东亚都不能待,转道去了哥伦比亚。”
“人跑了,赌瘾戒不掉,在那边赌被人打断了腿,当奴隶种违禁草,四年才逃出来。”
“阿嫂,你运气好,其实跛豪也刚刚在澳盟现身不到半年而已。”
哥伦比亚,断腿,违禁?
原来大洋彼岸不止有热烈奔放红玫瑰,地下暗流涌动,不输红港。
边叙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电话,靠在门边:“人有没有带回来?”
安子宜望过去,只觉得他散漫姿态,不像客人亦不像大佬,好像同这个屋很熟。
“没有,人手不够。”
呃。
阿耀眼神求助,是不是又讲错话?“我意思是,跛豪现在仍然赌债加身,总归他被人看管,这次应该走不出澳盟。”
安子宜已经学会边叙的敏捷思维,既然找到跛豪,就要彻底打消除后患。
她也看向边叙:“可不可以请黎律走一趟澳盟?”
边叙挑眉,阴沉的脸色放松下来,他走进来,一屁股坐下,伸手就倒两杯温水,推一杯过来:“可以,你想怎么做?”
她没有回答,却问:“你经常来这里?”一派天真的笑,端起水杯喝一口,“看你对这里比阿耀自己还熟悉。”
阿耀已经想要冒汗,而边叙磊落飒爽的:“以前是经常来,现在不来了。”
“为什么?”小猎物傻乎乎,不知道已经入了美洲豹的套。
“现在有家咯,每天等不及要回家,来这里干嘛?”
一句话解决阿耀危机,并且收获安子宜红扑扑脸蛋,好像苹果。
她娇俏瞪着边叙,明明是瞪,眼睛里全是害羞与笑意。
要喝两大口水才能平复:“可不可以请黎律为飞机彻拟一份公证,要他自己讲明假死,与我阿妈没有关系。因为这件事对我阿妈来讲,就好像头悬利剑……”
边叙点头:“好,我吩咐人去做。”
“不然我带你去澳盟?把这件事做了,顺便玩一玩,散散心。”
散心?
安子宜最近其实没有什么好散心。
她出生二十年又半载,像如今这样畅快的日子着实不多。
但又对和边叙出游这件事雀跃。
边叙驾驶一辆凯迪拉克驶过澳凼大桥时,咸湿海风正掀起安子宜的雪纺裙摆。
邓丽君《甜蜜蜜》的旋律便混着薄荷烟味,在真皮座椅间流淌。“赌王昨夜送来的VIP卡,”他将黑卡塞进她珍珠手包,“够你输足三日三夜。”
安子宜小小白嫩手指,捏着黑卡对住阳光:“都没什么特别,居然可以将人变成怪物,连老婆孩子都押注。”
边叙看她一眼,天真无邪,纯情好似天边月。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容易变成赌鬼?”
安子宜问:“什么人?”
“自大的人咯,下注教牌看牌路,从新手变熟手,然后认为自己掌握赌中概率的奥秘。”
她摇一摇头:“算了,我不会去试。神父刚刚开始眷顾我,我还要多享受几年美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