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他学不会乖软(145)
于是他道:“我曾经对你不好吗?回头是岸,沈季池。放开程川,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你和沈伯涯拿着这笔钱逃到国外,足以平凡过完一生……”
沈季池依旧在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对峙双方均没觉察到,被挟持的人质本来眼皮紧阖,此刻却悄无声息撕开了一条缝。
世界真吵闹,程川无声叹息,只轻轻颤过一下的眼睑又闭上了,继续安详躺尸。
“哈哈哈,好一个回头是岸……可是我回不了了,荣峥哥。”沈季池空出一只手,从裤袋内摸出个打火机丢给荣峥,“烧了。”
“什么?”
“一百万,烧了。”沈季池下巴一抬,“不是愿为他肝脑涂地吗,怎么,不舍得损失?”
箱子被放到地上,荣峥摁下防风打火机的开关,不以为意一抛——火舌舔到捆钞带的刹那,火苗顺着钞面飞快蔓延,人物肖像扭曲变形,绿边纸币熊熊燃烧。
天色渐暗,寒风呜咽着穿行在空荡的楼体间,把成灰的烧到一半的完好无损的钱币通通卷飞,纷纷扬扬散在各个角落。
萧索的冷调光线,配上半死不活躺倒的人,站立几个又全身着黑西装,不知道的还以为翻飞的是冥镪,一群人搁这儿哭丧呢。
沈季池仰头去看那些漫天飞舞的纸币,嘴唇嗫嚅。
隔了太远,荣峥听不见说的什么,咫尺之遥的程川却清清楚楚,他听到他说:“好嫉妒啊。”
一个词瞬间把程川拉回到模仿对方的日子,那段无明时光里,他亦曾如是。
“贪而不得,便生嗔怒。”程川耳畔倏地又响起上午对饮时,老和尚的告诫,“嗔而难消,愈陷痴迷。痴而不觉,更助贪求……此三者如毒相缠,互生互长。施主切记,需时时警醒,莫入无间啊。”
无明催生贪嗔痴,从而造业,当今的沈季池何尝不是当年的他。
程川没再装昏,睁开了眼。
也是这一刻,沈季池横着的手臂重重往前一擦——竟是要抹程川脖子。
“住手!!!”荣峥目眦欲裂,怒吼震耳欲聋。
生死存亡之际,程川扣住对方手腕的同一秒最大限度后仰,堪堪避开匕刃,任其在距皮肤不足一厘米的地方划过。
初次没得逞,沈季池再想补刀已迟,手肘麻穴被程川死力一扣,匕首顿时掉落。后者腰一扭长腿一扫,凶器便这样被踢出了本该安装落地窗、这会儿无遮无拦的烂尾楼。
狡兔三窟,为防沈季池手里还有备用利器,程川不恋战,摆脱桎梏后迅速远离,被冲上来的荣峥一把拥入怀。
“小川——”
程川将全身重量压到他身上:“我没事,伤口不深,血风干后瞧着瘆人而已。”
荣峥当然没信,打横抱起他就要去医院。
这场面深深刺痛了沈季池的眼,他挪到高楼边缘,倚在墙上,如同用尽浑身气力,死死凝视那一双人影:
“假如我没在荣氏遭遇危机时出国,而是留下来陪伴,与你一起共渡难关——荣峥,你会不会爱我?”
荣峥蹙眉,还没来得及出声,挣扎着落地后把他当拐杖使的程川先插嘴了:
“在他最需要时离开,又在他站上山顶之后妄图坐享其成……沈季池,账房伙计都没你这么会打算盘。”
“会不会!”沈季池对他熟视无睹,只瞪着眼珠子看向男人,疯魔地要求一个答案。
荣峥连概率都没给他:“永远不可能。”
“哈哈哈——”沈季池再度狂笑,“我当初就不该救你!就该只站在旁边看你苦苦挣扎到最后,淹死在池子里!”
荣峥敏锐觉察到他话里有话:“你从我落水起就在旁观?”
“是又如何?”不拖久一点,怎会深刻,又怎会使荣家牢牢铭记,也让他在沈家更得宠?
“不管怎么说你一条命总归是我给的,”沈季池道,“现在,还给我。”
话落,他突地朝荣、程二人丢来个什么东西,嘴角挂起一抹狠毒的笑。
“去死吧。”他说。
下一刻,原先胜券在握的人却蓦然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脸满地打滚——他居然还留一手,扔过来的是个防风打火机。程川衣服上浸透汽油,一抱后荣峥亦沾上不少,这一明火丢过去,足以在顷刻间将他们点燃。
好在花钱雇来的保镖不是吃素的,眼疾腿快,一脚反踢了回去。
恶果自食。
沈季池的惨嚎撕心裂肺,保镖望向荣峥请示,老板无动于衷,反而是程川指了指靠近楼层边沿的墙根,一个曾用于搅拌砂浆的塑料大桶:“那儿应该储存有雨水。”
“听到了?救他吧。”
也不知是幸或不幸,桶内真储有浑浊的水,保镖搬来泼到沈季池身上,火势成功被扑灭。只不过烧伤至此,死了也许还来得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