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为何那样(680)
亭画开口道:“站好。”
“就这样吗?”徐行眼中燃火,道,“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想对我说?”
亭画左手在匕首上拂过,刀鞘落下,却又是停在原地。
她垂着眼,心中近乎漠然地道,有,当然有,有很多。
我一直很羡慕你,就算到了这种时候,仍是羡慕。
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笑意永远藏不住,一下下砸到那个人脸上,永远忽略不了。你恨一个人时,就像现在这样,恨得全心全意,不顾一切,也要那人绝不好过。你的爱恨太过鲜明,而我的却太不纯粹,这让我绝对,绝对,无法忍受。
我还能说什么。我不知道你的身世,我也是被隐瞒的那个,我让柴辽出发时,事态还没有发展到这个无法补救的地步,我以为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只要多费一些心力,就还是能护着你……
可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亭画道:“我是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救下绫春。”
徐行道:“是。”
亭画道:“我是不
是说过,让你不要管黄时雨。”
徐行道:“是。”
亭画道:“我是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冲动去白族。”
徐行的手攥紧了,骨节发出响声,她咬着牙,重重道:“……是。”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已经做了我能做的所有。但这究竟是正确的选择,还是对的选择?是掌门的选择,还是亭画的选择?我是真的拦不住,还是其实内心的想法并非如此?
到底谁是对的,谁才是错的?当下来看是对的,再往后又如何?我应该怎么办?怎么办?谁来告诉我怎么办??
亭画高举起匕首,在这瞬息之间,极其平静地闭了闭眼。
她心道,所以我不再想了。
寒芒自头顶落下,徐行下意识闭眼,但疼痛未曾到来,只有耳边传来剧烈的震响,将近要将她的耳朵震聋。
她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眼前的地面上四散着灵枷的碎片,手足上空荡荡的,被压制许久的灵气一点点缓慢地活络起来。再抬眼瞬间,亭画没有丝毫犹豫地抬手,穹顶之上的剑阵如暴雨般即刻落下,将在场毫无防备的长老执事重重钉在地上!
这剑阵有灵,自然会避开要害,但伤不可免,在场几十人众霎时动弹不得,远一些的门生更是震在当场,不知所措。
亭画一扯她的衣领,将徐行负在背上,身影挪移,呼吸间便掠出了殿内,柴辽咬牙将刺穿自己肩头的石剑拔出,连血流如注的伤口都没有捂住,立即起身追上,喝道:“都愣什么?!拦下她们!!!”
徐行头有些发晕,灵力还没有恢复,视野中,只有那古朴的发冠,和瘦削的肩头,在不断颠簸晃动。
脸侧风声阵阵,景物挪移,她猛地睁开眼,终于看清了这是哪里的路——
亭画曾带她去过的,能看到万年库一角的偏僻山巅。
她还有些茫然似的,道:“去哪里?”
亭画没说话。
徐行道:“我认得路……为什么现在……去?”
亭画还是不答。
听闻消息,全宗上下尚在穹苍的门众都迅速前来围堵,灵光遮天盖地,自四面八方扑涌而来。亭画只有一个人,一双手,还要分心拖着已经没有刺甲的徐行,霎时接连受创,鲜血狂溅,她面不改色地将喉间猩甜咽下,眼中现出一道狠戾之色,右手转刀,重重横挥,扫出一道半月形的冷弧:“退下!”
话语甫落,面前十几人横倒下,又是十几人高呼着涌上来。
平日里并不长的小径,此刻却如同没有尽头。
没有人敢下死手,也没有人想下死手,但鲜血还是自不同人的伤口中淌出来,涌出来,溅到徐行的身上脸上。亭画的血,她的血,昔日同门的血,滚烫温热,背着她的人逐渐脱力,从背着她,到拖着她,再到互相搀扶,徐行的小腿和脚踝被路磨得血迹斑斑,模糊的目光中,每个人的神情看起来都是那样悲哀。
不想拦。
没有理由拦。
真的相信徐行心怀叵测吗?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外人不清楚,穹苍里的人还不清楚么?
可众人有选择相信的资格,有选择去相信的权力吗?众人的相信,可以保证什么?
不想,但又不得不这样做,众人心知,四掌门也是不得不这样做,每个人的“不得不”都有理由,而人们总因这些理由不断相杀。
曾几何时流水潺潺的碧涛峰,不分寒暑静心练剑的不悔崖,满覆云纹碧瓦红墙的掌门殿,直入云霄凄清寂冷的占星台,无数熟悉到刻入骨髓的景色在徐行眼前一晃而过,恍然间,她似乎看见了四个小小人影在上面跑来跳去,再一看,那人影成了三个,成了两个,最后只剩一个,那一个茧黄色的身影变为了一众占星台的门生,他们正遥遥静立着望向此处,而后,深深弯腰,启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