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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要善终(221)

作者: 西飞陇山去 阅读记录

哦对,“旗子陵”。

学也不学得明白些,谁家把什么陵啊墓啊的字往名字放?

一看就是可悲的异族人。

“二来北狄讲求贵族上阵,权责同轨,愈是高贵的愈是必要参战。”

“他即便是不想,也会被下属架上来的。”

这是抹黑敌人的说法了,白蓉镜心里清楚。

实际上那鞑子的新主虽然大逆不道,弑父杀兄,却是个向来有英勇之名的;

都说是天上的什么星星托生来的,否则也不会拉的起来那么多拥护者,囫囵混了个汗位坐。

如此名声,又急着确立自己的地位,亲征当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杨驻景哼笑一声:

“若是能把他留在这……”

白蓉镜看他一眼,似乎是觉得这想法有些太过不合实际了,但到底还是认真回道:

“北狄近来已经两次易主,中心地位的家族内部自相残杀,人员凋零……若是再丧一位,估计会更加乱起来了。”

“也就是说能让他们多消停几年了?”

杨驻景不知从哪摸出根草棍儿叼上了。说话间,草杆上唯一的一片叶子跟着上摇下晃。

白蓉镜点头,对这位祖宗下一步的动作有些不太妙的预感:

“是,但……”

“但旗子陵虽然亲临阵前,但周身护卫的将领也不会少?”

杨驻景从善如流接上下半句,满眼跃跃欲试。

“我晓得了,不会让弟兄们犯险。”

白蓉镜欲言又止,再三思考过,还是没把“那你能不能自己也别去冒险”这种话说出口。

虽说军中一向一视同仁,并不分谁命贵谁不该死。

但这毕竟是国舅爷托给他的,侯府嫡长的世子。真在他这玩脱了,怕是也十分不好交代。

所幸主要兵力始终被牵制在主战场那边,也并没有给小侯爷去造作的机会。

眼见着日头西沉,厮杀声也减弱,该是到了鸣金收兵的时辰了;

白蓉镜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算是晃晃悠悠,接近落地……

……

天际线处陡然晃出几个散乱的人影。

米粒儿似的大小,渐渐涌出更多,密密匝匝,在夕光中投下尖而长的影子。

如水沫,如游萍,在激流中冲得散碎;

中心动荡不已,边缘则如纸灰末子般渐渐剥蚀,片片消减,趋于虚无。

杂着些哀嚎声,叫骂声,含糊难懂;

步调混乱,偶而还发生几起互相践踏,血肉横飞的惨剧。

俨然是无可回转的败势。

楚军的得胜号角已高声吹响,怒如万鸟齐鸣,久久荡于平野之间。

待到那一小支败军终于将能甩脱的累赘都丢开,突出来的只剩下几十人,盔甲繁复雪亮,紧紧拥簇着中间一人;

虽然颓势难挽,但尚看得出是精锐中的精锐。

各个都披着一身赤红,脸也淹在血里,几乎看不清五官,只读得出狰狞。

杨驻景看了一眼白蓉镜,只见得对方摇摇头:

“穷寇莫追……”

最后这几人既能杀出来,正是最要拼命的时候;

贸然围上去不但危险,胜算也不大,反而多添损失——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无论如何去算也划不来。

鞑子的大军已溃败了,要再集结起来尚需不短时间,又要处理国内的乱局;

接下来几年,即使北伐军撤回,茂州军自己应当也能处理了。

并非他懦弱,而是先前与主帅商议如此,按计划而行。

杨驻景颔首道:

“我明白了。”

他看起来平静,眉尾也不曾挑开一点角度,拇指却在弓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白蓉镜心中那种“有某种可怕的事情要发生”的预感更加强烈,逼得他几乎要叫出声来;

可惜对身份的矜持还是让他慢了一步。

他伸出手去劝阻的同时,这位小侯爷已经拔了代表副将身份的翎,向地上一丢;

披风也解开——这时他看起来几乎就与普通士兵是一样的打扮了——除却那副甲看起来要讲究些、金贵些。

不过,不贴近了看,似乎也看不出来什么。

他做了个示意“独自离队”的手势,就扬高了马鞭,狠狠一甩——

雪白的马匹顿时流星般飞驰而出,马上的人擘着弓,还不忘扭回过身来高声笑道:

“白侍郎!”

“若我有什么不测,劳烦你回我家报丧去呀!”

他声调欢快,说的不像是“丧”,倒像是有天大的喜事。

白蓉镜生平第一次觉得有如此热、如此急,好像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

便是面圣奏对,也未曾如此紧张过。

——他知道杨驻景要做什么。

可是那太高远、太飘渺、太无望;

任是谁也不敢作一个保证,任是谁也不敢说一条年轻的性命能换来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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