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善终(220)
“两情相悦这样的好事,我从前只道是传说,原来还能见着真的。”
“既有如此稀罕,那我若是拆了,岂不是太不近人情?”
“毕竟,’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呢。”
沈厌卿猛使眼神,示意姜孚不要把那句“母亲想拆也拆不开”说出口。
杨琼又点他:
“沈厌卿。”
沈厌卿顿时垂眸摆出十二分认真聆听的姿态。
“你把孚儿教的很好。”
“他爱慕你,你也是受得起的。”
“……是。”
他本不该在这里接话,可是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接了。
“比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外面来的人做权臣,和圣人争夺权势;”
“左思右想,还是你伴驾更稳妥些。”
杨琼看着从容,说话间却也有些错乱了,一时间连选臣子和选姻亲都分不清;
她想着,也不能怪她呀。
她第一次做母亲,一直生疏不曾有过机会去学;
现在又见孩子领着心上人来,她其实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
话说完了,也就只好掏东西:
“两对玉镯,一对儿珊瑚的,叠着戴……你大概戴不下。”
“权当表个心意了,证明我句句话都是真心的,不是奉承你们。”
不嫌弃是地宫里放过的就行,她腹诽道。
“但你应当也不缺这些。”
“……你左耳戴的那颗红珍珠,我总觉得有些眼熟,可也没在别人身上见过。”
沈厌卿干笑两声。
确实,因为先帝虽三宫六院子嗣几十人,但也没立过后啊。
姜孚也着人奉上一只盒子:
“这是在荣宁旧邸所得,听闻母亲喜欢……”
杨琼不等他说完,已开了盖,拿起来,戴上手,在眼前摆弄着。
“我确实喜欢。”
“喜欢的呢,就要抓住机会——这一点我不记得是否教过你。”
“不过现在看来,你自学的也蛮好的嘛。”
勿要逃避,勿要掩饰,但捧出真心一颗就是;
不论谁见了,都会觉得耀眼。
第99章
杨驻景立在阵前。
风沙从他颊畔细细地刮过, 并不疼,可也很有存在感。
他脸上的伤快好全了,他也快能归家去了。
远方传来号角声, 鼓声,厮杀声。他那颗不安分的心攒着他, 叫他去听得再细些, 听听有没有血挤开皮肉喷溅而出的乐音。
今日大概是最后一战。
或是为了安全, 或是因为隐藏了他几十天,不可令他出现在阵前而激怒了对面,或是为了什么别的说不通的原因;
总之主帅只将他安排在了次要的队伍, 埋伏在鞑子撤退的可能路线上。或有机会出战,或没有,都要听主将白蓉镜的。
荣清则在另一队伍,还要更次要,更安全些。
白蓉镜也并不比他大几岁。
杨驻景想。
本来看着是很瘦削的一个人——大概比风采青那把病骨头结实些, 不过一眼看去仍是个书生模样。
可是一披上甲,就有了几分儒将风采,有了统帅该有的威严。
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去想:
当年此人在殿试之中,立于圣人面前,是否也是这般从容模样,施施然夺得了魁首呢?
听说他还曾是个一板一眼不通情理的,这几年磨下来也越发圆润了;
逢迎的功夫比之普通官员,可称得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使是在英才辈出的朝中, 也能混个中上游。
可见脑子好用的人, 做什么都算不上困难吧。
杨小侯爷胡思乱想着,引马向前与对方的马贴的近了些。
这也并不算冒犯, 他被任了个副将的名头,本就是为了方便随时听从对方调遣;
此时略作商议,正是本职所在。
他低声道:
“那鞑子的国王向来喜欢亲征,不知今天在不在……”
北狄的新大汗虽然眼睛始终盯着南面,日夜磨刀准备着打下来,又在边境不断遣人寻衅滋事;
可是根据探听来的消息,似乎还是个向往中原文化,颇喜欢附庸风雅的人。
一条佐证便是:此人还给自己象征性起了个汉文名字,连下战书都不忘了写上。
具体的他已记不得了,只记得听着不大吉利,别别扭扭,不似人言。
自听说以来,他已拉着荣清笑了几十天,刻薄的话都说尽了,仍觉不足——这些天的交战虽多顺利,可伤亡也是真真切切见着了的。
眼见着几日前还与自己一同谈笑的兄弟们伤了残了挂了彩,他倒觉得能把人活活说死才好!
白蓉镜眼睛往前捎着,余光盯着后面阵型,耳听着远方的鼓角声信号,还要腾出精力来回他:
“应当在阵前。”
“一者旗子陵好大喜功,凡事喜欢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