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善终(69)
“有的帝师!有的!”
“灯芯草?”
二十二往怀里一探:
“也有!”
“酒呢?”
二十二半蹲下身,摸摸小腿肚子。
“拆几个火弹,差不多可得一二盅烈的。再多,恐怕就要向仁王殿下借了……”
沈厌卿点头:
“够用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向地上那红玉环:
“拉起来,挟两根草到那孔洞的缝里。然后将另两样兑起来,向里面注,先一比一试着。”
“是!”
二十二把几样东西都掏出来,窸窸窣窣鼓捣了一阵,蹲到石板旁边。
她伸出小指,勾起红玉小环,往上一拉,果然抽出了半寸长的金属细棒,但再往上就一点儿也提不动了。
二十二抽出几根灯芯草,插进去垫着,转头鼓捣起火弹和火油来。
酒是馏过的,相当的烈;火油颜色澄黄,更是呛人。
安芰捧来两只软垫,沈厌卿在她旁边坐下,收着衣摆小心着沾到土,很认真地盯着。
宁蕖拿来一个小陶盅。
小姑娘道了声谢,顺着他的手把两样东西倒进去,拿根草搅匀了,才把小盅接过来,抵在孔洞边上。
“要慢一点。”
沈厌卿叮嘱道。
“晓得的——!”
二十二手上幅度小,声音也跟着低下来。
那散发着呛人气味的混合液体顺着草棍淌进红玉环下的小孔,流的很慢,略显粘稠。
孔洞下面似乎有着不小空间,半盅倾进去也不见满出来。
沈厌卿伸出几指,抵在地面上。
周围太吵了,他听不清,连提灯中火烛的噼啪声都成了干扰,只能用这种方式。
地下传来极轻极轻的震动……
是机括。
细流经轨道往下去,与金属的侧壁粘合又分开,留下液痕,是另一种声音。
他闭眼想象着。
良久他忽然睁眼,虚点了点二十二的左手。
二十二会意,往小盅里掺酒。
三滴、五滴、十滴、一十二滴。
“可以了。点火。”
二十二很利落地掏出火石,摆好了准备的姿势,又问了一遍确认:
“点火?”
“点。”
若从旁边来看,定要以为这二人搭档了十几年,默契得交流时用不上几个字。
浸了油的灯草燃的极快,爆出数点刺眼火花,一路直冲往下,没进孔洞边缘。
之后,只见缕缕细烟飘出。
半柱烟的时间过去,没有任何动静。
但现场竟无一人出声,因为帝师仍认真摸着石板表面,皇帝也正认真看着帝师的动作。
此时此刻若是打扰,实在是有些不知好歹。
咯噔一声轻响。
声音很小,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沈厌卿猛地站起,一把拉起二十二往后退去。
那顶着红玉环的金属小棍忽然爆起一阵闪光,随后不知何为媒介地剧烈燃烧起来,冒起熊熊白烟,在一片漆黑夜景中尤为扎眼。
众人都不由自主别过头去,防着眼睛被灼伤。
再转脸回来时,那红玉的小圈已经消失,原本的地方多了一枚湖蓝色嵌着金纹的翡翠镯子,竖直立着,由一金属片固定在石板上。
这一看便价值连城的珠宝,此时此刻看起来倒像是这石板的把手。
不知下面究竟藏了什么,值得如此装饰?
沈厌卿哭笑不得地看着二十二手里扯着的两个软垫:
“怎么把这也带上了?东西重要还是人重要?”
二十二拍拍垫子上面的灰,高高兴兴递给了安芰:
“啊呀,陛下常教导我们,要惜物!”
她大步往回走去,弯腰摸了摸那镯子,往边上挪了些,让出石板的边缘。
下一刻她手下一发力,竟将那比她身量还长些的石板整块掀起——
她拎着石板,立在空中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如何放下:
那漂亮镯子还在上面呀!
二十二朝帝师那边眨眨眼,还是多废了些劲,把石板正着放在旁边。
虽然猜到领头的暗卫不可能是凡俗之人,但看见这最多不过十六七的少女能有如此怪力,在场诸位还是多少有些震撼的。
沛莲小声嘟囔:
“真是翠么?怎的这样结实?”
丰荷贴到她旁边回道:
“……她捏的是下面的铁制凸起,伤不到镯子。”
说话间石板扬起来的灰已经散去,露出下面黑漆漆一个洞口,不知有多少深浅。
仔细去听,下方竟还隐隐有乐声传来。
有人备好了点着蜡烛的小架子。放下去,火光闪了闪,还是灭了。
下不去啊。
二十二探头看了看,见不能立即下去查探,转身看石板去了。
不知道她掏了什么工具,竟两下把那湖蓝镯子起了出来,拿个绢布包起来,献宝似的捧到沈厌卿面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