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发愤图强(149)
偏门的灯笼在夜雾里忽明忽暗,四个官兵举着火把围上来时,沈六的脊梁骨绷得发直。
“站住!夜出城门,作何用途?”
为首的百户手按刀柄,火把凑近木桶,酸腐味顿时涌上来。
沈六扯了扯破袖口:“官大人,是刑部夜香,说地牢潮气重,得赶紧送出去。”
百户皱眉后退半步,旁边的小兵却抽出刀:“打开看看!”
刀刃戳进稻草的瞬间,苏满梨屏住了呼吸。
冰凉的刀锋擦过鼻尖,稻草碎屑落在睫毛上,她甚至能听见刀刃划破稻草的“簌簌”声。
沈六突然惨叫一声,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官大人饶命!小的多装了两桶,想卖点钱给老娘抓药…”
百户抢过油纸包,里面躺着块半旧的银锭,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滚吧滚吧!”
百户踹了踹车轮,苏满梨蜷缩的指尖几乎触到桶壁上的水渍,直到车轮碾过门槛,才敢轻轻吸气。
马车渐行渐远,一心在出城中两人根本没注意到,身后官兵脸上的冷笑。
出了城门,沈六甩开车辕就去搬木桶。“大娘子!!”
她掀开稻草,看见苏满梨苍白的脸,赶紧解下粗布外袍给她披上。
旷野的夜风卷着沙粒,远处传来狼嚎,拉车的老马突然腿软跪倒。
沈六摸着马鬃的手在发抖:“这是马,恐怕不行了……”
苏满梨咬住唇,眼泪砸在马脖子上:求求你再坚持坚持,求你了,就快了……”
天边泛起蟹壳青时,她们在土路上遇见了车队。
苏满梨攥紧沈六的胳膊,远远看见青布马车的车帘动了动。
忽然,一声熟悉的马嘶传来,纯白色的骏马上,白驹穿着沈家亲卫的装束,腰间九环刀的红穗子在晨风中摇晃。
“满梨姑娘!”
她勒住缰绳,眼中闪过惊喜,身后的马车帘子“唰”地掀开,白月吟抱着剑倚着车辕,月白色衣袂上绣着半枝墨梅,剑柄上的沈家纹章在晨光中清晰可见,沈清钰坐在她身侧。
苏满梨踉跄着扑过去,膝盖跪在布满露水的草地上:“母亲!瑜白她被关在刑部,白月秋说要等祭天大典后再议罪……”
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白月吟伸手搀住她,指尖触到她掌心的稻草刺,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我在桃源村收到飞鸽传书,连夜启程。”
沈清钰连忙上前握住了苏满梨的手,急切询问:“你可有机会见到瑜白?如何?受伤了吗?可…还活着…”
苏满梨抹了抹眼泪,断断续续道:“没有机会进去,马芬芳使了银子,说是…说是…”
沈清钰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说什么…”
苏满梨抓紧了衣角一字一顿:“说,双手满是鲜血…”
沈清钰如遭雷击,怒极攻心,眼底赤红一片。
“白月吟!这就是你想要的!女儿如今如此!”
白月吟也很是痛心,咬牙道:“你放心,女儿不会有事,若是有事!我要她们死无全尸!”
沈清钰冷漠的看着她:“若是瑜白有事,我要你死。”
白月吟望向渐渐泛白的天际,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白驹,你带十骑绕开正门,从排水道进城,我们走旱路,天亮前赶到城郊驿站。”
白驹点头,剑柄在掌心按出红痕:“主子,当年您留给小主子的那半块玉佩…”
“不必。”
白月吟打断她,指尖抚过袖口的墨梅:“白月秋要的是‘帝王相’的卦辞,那就让她在密室里自己找。”
马车重新启程时,白月吟靠在车壁上,看着沈清钰闭目养神的侧脸。
晨光照进车窗,在她眉间镀上一层柔光,就像多年前在沈家书院,那个教她读《孟子》的少女,终于带着满身霜雪,踏碎了夜的牢笼。
官道上,车轮碾过晨露,留下深深的车辙。
远处的山峦后,一轮红日正破云而出,将漫天朝霞染成血色。
白月吟指尖摩挲着袖中冰冷的玉佩,想起三十六年前那个夏夜,母皇抱着她坐在镇国寺的老槐树下:“月吟,记住,真正的帝王相,从不在卦辞里,而在人心。”
此刻,玉佩上的螭龙纹硌着掌心,她忽然轻笑,笑声里藏着三十年的风与月——白月秋啊白月秋,你以为困住沈瑜白,逼我出现,就得逞了?却不知,当年在镇国寺密室,母皇留给我的,从来不是开启密室的玉佩,而是让你坚信密室存在的执念。
车窗外,晨风卷起路边的野蔷薇,花香混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困局中的人们并不知道,这趟颠簸的夜香车,正载着破局的关键,朝着祭天大典的重重迷雾,碾出一条带着晨露与希望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