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道侣抛弃后(137)
如此异常,礼晃只能想到一个地方,那座仙山……
他没有对原岁侣做什么,只是将他困在原地,如果丛不芜归来,她必定想要手刃仇人,祭奠好友。
有时深夜梦醒,礼晃会不由地一阵恍惚。
世间是否当真有过丛不芜的存在,那段缱绻温情,也许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杜撰。
他开始了长达七百余日的等待,辗转反侧,度日如年,饱尝相思苦。
山穷水尽时,丛不芜的魂灯送来一渺幽香。
礼晃不敢想,若是他晚来一步……
世间就真的再无丛不芜。
她说:“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浓春之中烟雨如梭,礼晃埋在丛不芜肩头喜极而泣。
原来留住丛不芜,只需一句“我需要你”。
从此再无旁人,只有他们两个,死生契阔,彼此相依。
丛不芜暂居在灵山的一处僻静之地,地上有礼晃亲手画的聚灵大阵。
她神魂消散又乍然重聚,需要休养生息。
唯恐丛不芜心有不适,礼晃日日前来,夜夜守候。
二人结契那天,礼晃宴请八方,灵山宾客如云。
丛不芜的名字与礼晃一同摆在宗堂之上,他毫不避讳,自己娶了一个妖邪。
灵山寂静如常,似是并无异议。
是夜,丛不芜百无聊赖地坐在床边。
门外不知谁说了一句“江山君醉了”,而后再无声响。
丛不芜揭开盖头,想起身去看看究竟,礼晃忽然开门进来。
二人目光相对,一股熟悉的香味儿在丛不芜身边萦绕。
“你不是醉了么?”
礼晃神态自若,眸光清明。
“装的。”
看丛不芜露出笑,他也跟着扬起嘴角:“不然他们不放我走。”
丛不芜嗔他一眼,抬手放下了盖头遮脸。
礼晃含笑将盖头挑开,“我真的没醉,不信你闻闻……”
人悄悄,月依依,他只觉终于苦尽甘来。
他以为终于苦尽赶来……
七十余年后,礼晃开始频繁做梦。
梦境各种各样,但是结局,无一不是丛不芜死在他的手中。
礼晃以为生了心魔,站在灵台镜前,他的灵台中一片清晰,并无心魔。
项运阖的话在礼晃心间如魔音缠绕,他将春山亲手奉上宗堂,自请携丛不芜离山,春山依旧自行跟来。
灵山认定了这个主人。
礼晃敏锐地觉察到了丛不芜身上的异样,她在逐渐遗忘有关于他的一切。
起初只是一些小事。
丛不芜挑着灯芯,烛光掩住了她另外半张脸。
“阿晃,陪我去乱月峰观星吧。”
礼晃神情复杂地抬起眼,显得有些黯然神伤。
这个月,他已经陪丛不芜去了三次乱月峰。
见他不答,丛不芜又隐隐地道:“素闻乱月峰入夜星月争辉,夏与萤火相和。”
礼晃隐下心绪,问道:“你想去看?”
丛不芜直起身,“算了,我自己去吧。”
礼晃在她眉间落下一吻,“我陪你去。”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饶是礼晃有意隐瞒,种种事端,还是传到了项运阖耳中。
自丛不芜入山以来,项与阖与她并无多少交集。
“可有破解之法?”
一开口,项运阖话中却是关心。
殿中落针可闻,礼晃笑得勉强。
“我想带她下山转转。”
这听起来并不像是个办法,项运阖沉默好一会儿,才点头说道:“山中难免枯燥,下山也好。”
下山收效甚微,但是聊胜于无。
项运阖劝道:“晃儿,你离不芜远点吧。”
“母亲,你在说什么?”
礼晃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她都要将我忘了,我再远一点,岂不是……”
项运阖:“你离她越近,她越是恨你。母亲不信你看不出来。”
他与丛不芜朝夕相对,当然能看出来。
礼晃咽下满心苦涩,固执道:“恨我也比忘了我好。”
项运阖不语,私下里吩咐了天机阁的仙童,日后下界降妖,务必将丛不芜与礼晃分开。
仙童去请示礼晃。
礼晃沉默许久,默许了这一做法。
他愈发杀伐决断,甚至心狠手辣,火速处理完眼前事务,就幻化成某个弟子,去追寻丛不芜。
礼晃翻遍藏经阁,遍寻隐居修士,对丛不芜之状,久居深山的诸多前辈一应摇头。
礼晃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他一生中只有过三次真正的手足无措,一次是因凶境中看见自己的真身,一次是因丛不芜不告而别,还有一次便是如今,明明是郎情妾意,佳偶天成,为何爱得如此胆战心惊?
一位前辈于心不忍,问道:“结契以来,她的术法可曾精进?”
礼晃心头更是一冷:“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