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道侣抛弃后(138)
非但不曾,还不进反退。
前辈语重心长地说道:“灵山认定你做主人,却不喜欢这个主母。灵山不能杀人,却有千方百计折磨人,你若真心爱她,就与之解契,放她下山吧。”
回到灵山,项运阖看着礼晃沧桑的眉眼,怜惜道:“晃儿,不要自欺欺人了。”
原以为是相知相守,共觅长生,不料竟是年年余恨长,记忆中的细雨浓春,也褪却作残绿愁红。
夙愿变夙怨,一念之间,礼晃心魔顿生。
心魔一遍遍在他耳边念叨着“杀了她”,礼晃温柔地看着丛不芜安静的睡颜,置若罔闻。
他静静看了许久,直到丛不芜脸上砸下一颗豆大的泪珠。
礼晃手忙脚乱地将它拭去,想来这些年,也是可笑万分。
他曾俯仰天地皆是臣,自负至极,而今却求告无门,走投无路。
翌日,礼晃提出解契,丛不芜却不依。
近百年的情爱全是真心,绝非作伪,丛不芜就算忘记礼晃九十九,剩下的百中之一,也足以支撑她与礼晃白首不离。
看着礼晃如珠玉的
泪水,丛不芜问道:“阿晃,是你不要我,你为何要哭?”
礼晃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芜,我没有不要你。”
他哭什么,他哭的是……
心如磐石,何惧事与愿违。
礼晃拥着她,一字一句将这些年的事说给她听。
“不芜,我们一起下山,从此再也不回来,你可愿意?”
丛不芜听得满心茫然,却还是道:“愿意的,我愿意的。”
假借除妖之名,丛不芜先行下山。
二日后,礼晃化作一个灵山弟子的模样,随后而去。
他推开丛不芜居住的房门,再次变了一个模样。
“不芜,我们走。”
礼晃语速很快,言辞急切。
丛不芜看着他身上的粗布麻衣,感到万分疑惑:“阿晃,你作何这种打扮?”
礼晃猛然顿住了脚步。
他们明明说好的,一遍又一遍……
“没什么。”礼晃收敛神色,牵起丛不芜的手,“陪我去一个地方。”
二人不走正道,穿过条条羊肠小道,白墙黛瓦夹岸逼摧。
树下立有一匹白马,礼晃不敢动用丝毫术法,翻身上马,向丛不芜伸出手。
“来。”
丛不芜面露迷茫,仰面看着他:“阿晃,我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礼晃背着光,模糊的面容被夕照笼罩。
他缓缓收回手,一身冷意。
礼晃只能与丛不芜解契。
他百般尝试,用了许多方法。
但灵山执意彻底拆散他们,只要丛不芜心中还有他,他们的契结就解不了。
丛不芜的种种死状在礼晃眼前愈发清晰,他已经不敢再与丛不芜日夜相对了。
于是他破例招收弟子,山上多了这些活蹦乱跳的“猴子”,丛不芜果然被分去一缕心神。
礼晃已至穷途末路,道尽途殚。
他坐困愁城,只余最后一个万不得已的办法。
他在路边随意捡了一颗青石,注入一缕心魂,给自己的这个分身,取名“约枝堂”。
继而,佯装失忆,把这个捏造出来的救命恩人带上了灵山。
在礼晃真假难辨的授意下,丛不芜被逼到绝境。
生怕稍有不慎前功尽弃,礼晃独坐在殿中,甚至不敢偷偷去看她。
他重复千万遍地告诫自己,若想不失去她,只能先失去她。
可再是冠冕堂皇,礼晃也瞒不过他的心。
他在也没有一日安眠,在无数次的惊醒后,礼晃让明有河速归灵山。
只是这只狗似乎天生贪玩,还记恨着礼晃曾经哄骗它离开灵山,于是起了别样的心思。
他甫一化作人形便是十七八岁,心智看似成熟,却未成熟。
明有河对丛不芜说礼晃是石头做的心,礼晃心间流转百般滋味。
他是水边顽石一块,石身当然是石心。
但石心未必无情。
与此同时,礼晃还在图谋另一件大事。
事关礼岂如何顺利成为下一任的灵山之主,礼岂半信半疑,时常变出一条金瞳的小蛇来窥伺进程。
礼晃对这条小蛇视若无睹,这个与他同等模样的兄长哪里都好,就是肚量有些小。
黑水牢一事,礼晃手把手地教会了丛不芜恨他。
他们终于解契。
礼晃到底没忍住,亲自去了黑水牢。
丛不芜伤痕累累,体无完肤。
礼晃没有勇气再看第二眼,满心悲哀地想,她一定快要恨死他了。
没有人比礼晃更清楚,作为定情信物的银簪对丛不芜有多重要。
他再次抽出一缕生魂附上簪身,希求能够庇佑丛不芜平安无事。
说来引入发笑,礼晃分明决定在尘埃落定之前,不再与丛不芜产生任何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