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囚春山(10)

“……”

立柱后影子依然毫无反应。

“…木头。”

云侵月摇了摇扇子,也不恼,自顾扭过头去,借着满室烛火,打量这座山庄正堂内的陈设。

“败家,太败家了,就他砸在玉良山庄的银子,够在上京买多少座府邸宅院了?他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花魁赎身,动辄千金。”

便在云侵月又要开口前,正堂那道玉石屏风后,响起了一道舒缓懒散的声线。

清凌温润,如珠玉相叩。

“——论败家,我何及云三公子?”

话音罢。

屏风后的那道身影也终于来到了堂前。

云侵月表情微妙,直了直腰,扭过头看去。

入目是束发冠玉,缓带轻裘。霁月君子,如玉如竹。

那人身后玉石屏风上刻着高山流水,旭日东升,本出自上京大家之手,如今却叫它之前那道身影将风采悉数遮了。

连满厅堂晖晖烛火,都在那副神清骨秀的容貌前,被压得黯淡了不知几许。

即便有所准备,云侵月还是定了数息,才清醒过来,幽幽收扇:“怎么,一要入京,就把你这副‘画皮’给穿上了?”

画皮是给鬼穿的——

这话骂的委实是脏。

只是那位琨玉秋霜似的公子连乌羽长睫都不曾多眨一下,淡然下了堂阶。

“马车已在院外,云三公子,随我入京吧。”

第4章 入京 “禽兽啊。”

云侵月叹气起身:“我时常怀疑,当年长公主是不是生了双胞,你其实还有个性格迥异的孪生兄弟、假装是同一人吧?”

没人理他胡话。

只是刚走到谢清晏身旁,云侵月忽地一顿,耸了耸鼻翼:“你身上这血腥气……”

停在近处,云侵月望见了谢清晏冠起的长发,隐约可辨湿意。

显然是刚沐过身。

沐浴过后,身遭竟然还有挥之不散的血腥气,可想而知在那人沐身前……

不知想到什么,云侵月表情变了。

谢清晏侧了侧眸,凌眉微皱,似是歉意:“未洗净么。”

他掠回视线,“其伤,在车中燃上一炉十里香。”

“是,侯爷。”立柱后的董其伤转身向外。

“……我还当你买回来了个哑巴随从,”云侵月一顿,嘴角抽了下,“你是把昨夜那两人用热油活烹了吗?”

“怎会。”

谢清晏向外走去,声清无澜,“我好言相劝,他们据实以告。”

云侵月跟上去:“全交代了?签字画押了吗?”

下了堂外石阶,谢清晏扶起袍尾,逐级踏上马车一侧的脚凳。

若不知他战功赫赫,该当他是个御不得马的文弱书生了。

“尚未。”

云侵月不解:“为何?”

“……”

踏上最后一级软凳,谢清晏侧眸望回。

天际将明未明,清冷昧色罩拓他眉梢,如霜落雪覆,漆眸比浓夜更近墨。

只是那人温润如玉的声线轻振,听上去却是遗憾至极的——

“他们还要养上几日,才得清醒。”

云侵月:“……”

“?”

这是往阎罗殿里劝的啊。

望着那道背影淡然自若地进了马车,云侵月神情复杂,转向一旁的董其伤:“你说你家侯爷这样可怕的恶鬼阎罗,将来若是遇上他心爱之人,也披得住这副画皮么?”

“……”

董其伤低头耷眼,充耳不闻。

直到自讨没趣的云侵月也进了马车,董其伤驾车向山庄外行去。

谢清晏背靠在马车内,千年松香萦绕身周。

他想起什么,掀眸淡声:“昨夜那三人可有异动?”

董其伤在马车外回禀:“并无,确是一主二仆,药箱随身,进了驿站休息一夜后,今晨驾马车向上京去了。”

谢清晏阖目:“那便撤了吧。”

“是。”

提起昨夜,云侵月表情更一言难尽了:“那么一大美人,差点在你手里香消玉殒,你竟还不信她,让人去跟了一夜?”

谢清晏眼睫未掀:“美么。”

忍住了那句“你瞎吗”,云侵月正色道:“我拿我这几年看遍江南百楼花魁的名号作保,若是来日上京要选个第一美人,非她莫属!”

“我不及云三公子怜香惜玉,并未注意。”

云侵月一顿,审度地盯住谢清晏:“昨夜你眼见她救了人,却按兵不动,故意拿她当饵,诱出了追杀者才动手——当时那一箭,不会就已经想杀她灭口了吧?”

“忘了。”

云侵月很是难以置信:“美人如斯,你真没半点恻隐之心?”

数日赶路,又连夜审人,谢清晏已有些耐心告罄,声线也微微沉了。

“红粉骷髅。”

谢清晏睁开眸。

上一篇: 玉腰坠春 下一篇: 争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