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放缓,于身后众人惊魂甫定的寂静间,向着马球场另一头,绕场跑去。
“…………!”
戚白商终于省得,已经从鬼门关里捡回了她的小命,骇然过后,她浑身栗然,难以自已地软靠在了身后那人怀中。
“谢清晏…”
她声音都吓得喑哑,带着未尽的哭腔。
环着她而驾马的谢清晏眸色微深,只是情绪刚压下去几分,他便眺见了远处,站在马场与马球场被冲撞开的栅栏之间,那个少年胡人的身影。
缱绻沉作凉意,谢清晏非但未退,反而更紧地将栗然难已的女子拥入怀中。
他覆在她耳畔:“萨拉?”
“!”不知是他气息灼人,还是旁的什么,叫戚白商一抖。
“他唤得当真亲昵,萨拉是什么意思?”
谢清晏叫驰马绕场,离那要跑上前的胡人少年愈远,离观景亭数不清的人影愈近。
“夫人吗?还是,情人?”
戚白商硬是叫谢清晏的话从惊吓失魂里一点点拖了出来。
她面色见绯:“谢清晏你靠得太近了,婉儿和其他人会看到——”
“看吧。随他们看。”
谢清晏声音低轻,气息愈近,也愈发钻耳入心,他几乎要吻到她耳垂上了。
“你若真想查湛云楼,为何不来寻我、利用我?胡人粗蛮,怎及我会哄你欢愉?”
“你!”
兴许后怕作祟,戚白商侧过脸,眼尾沁得红,乌眸也淋了雨似的湿透。
再逗下去,怕是要哭了。
谢清晏勒停了马。
此刻隔着看台不过数十丈。
戚白商即便不刻意去看,都觉着整个马球场内惊魂甫定,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二人身上。
或说是定在谢清晏身上。
谢清晏似乎毫无察觉。
他勒着马缰,鲜红劲装长袍飒然一甩,便从高挺骏马上轻易落了地。
背后一空,戚白商又紧张起来,湿潮着眼眸紧紧盯着他。
——她明明怕极了,却又倔强地不肯向他开口服软。
谢清晏眼底蕴起笑,抬手。
他掌心朝上,修长如玉的指骨握住了戚白商那只雪白小巧的毡靴,轻慢捏紧。
“!”
戚白商一惊,睁大了眼睛看他。
不远便是众目睽睽。
而那人清声低缓,用最温润儒雅的神情语气说出最罔顾礼法的话——
“夭夭。”
“踩着我,下马。”
第64章 使团 夭夭不妨大声些。
戚白商已忘了自己是如何于众目睽睽之下,踏着谢清晏的手掌狼狈下马,然后匆匆忙忙拉着面纱逃离马球场的了。
回府的一路上,她都在马车里咬着唇肉轻磨,恼想谢清晏究竟为何要如此作为。
是为了报复婉儿与云三的亲近?
还是他如今换了一种法子,要变本加厉地来折磨她了?
“姑娘放心,左右也无人看见您的脸嘛。”
连翘给回屋后便扶额不语的戚白商斟茶,语气没心没肺的:“按您说的,只要婉儿与那位云家三公子不说,便没人知道是您了。”
刚说完,连翘就想起什么,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戚白商扶着额,无奈抬眼:“你还笑?”
“哎呀不是笑姑娘,是笑宋氏啊,”连翘说得眉飞色舞,“上京谁不知,春山公子谢清晏温文儒雅,洁身自好,从不曾与任何闺阁女子传出流言来——今日之事,怕是要闹上好一阵了!”
“?这是什么好事么?”
“当然是,能气歪了大夫人的鼻子,怎么不算好事?”连翘回头,看向院外,“你说是吧,紫苏?”
紫苏点了点头。
似乎觉得不够,又嗯了声。
“姑娘看,连紫苏这种冰块都知道,”连翘放下茶壶,“姑娘幼时归府前的事本就是府内秘闻,连绯衣楼都不知道的消息,天底下知晓的人不超过一巴掌——不是她,还会是谁!气死她活该!”
“可婉儿无辜,不该被卷入……”
“宋家和宋氏都不觉着她无辜,姑娘何必替她操那么多心,还是多忧心忧心自己吧。”
一边说着,连翘一边嘀咕:“婉儿婉儿,整日便是婉儿,姑娘将来嫁了人,夫君不知要多醋婉儿姑娘呢!”
“又轻言妄语。”戚白商睖她。
不待房内主仆二人再说些什么,院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入内。
“大姑娘,今夜家宴,公爷请您过去。”
戚白商本能要拒绝,只是话到唇边,她一停,改口问道:“兄长可在?”
“回大姑娘,今夜长公子也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