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人?”戚白商一惊,上下打量他,“你这是怎么了?前方发生了何事?”
“我等查案到此,遇上了歹人!”不等戚白商再问,萧世明急声道:“无尘他被宋家派人行刺,如今性命垂危!我正要去医馆找你——快,再晚一步我怕就来不及了!”
戚白商面色惊变:“宋家当真对兄长动手了?”
“我早便说,不让他查这件案子,他却非查不可!”
萧世明急匆匆地避开人群,屡被冲撞。
他恼火地拉住戚白商,躲向一旁檐柱下,跟着快步拉她转入人少的巷子:“从这边走,快些!”
“……等一下。”
喧嚣的噪音抛于身后。
戚白商脚步忽地一停,被萧世明拽住的手腕挣脱开来,她向后退了步。
“又怎么了?”萧世明急切地问。
戚白商微微警神:“连兄长我都未曾言明,又是谁与你说,我的医馆开在永乐坊?”
“……”
晌午已过,太阳西斜。
日头落了院墙,将晦暗的影子投在萧世明身上,遮得他神情难辨。
几息后,他低低叹了声,方才焦急神态如水洗墨般淡褪去:“戚姑娘,你何必要生得如此聪慧呢?”
戚白商面色一变,转身便想逃入几丈外的长街人流间。
然而两道身影跃下院墙。
一人拦住,一人在她身后劈下手刀。
“——!”
黑暗降下。
最后一刻,她听见接住她的萧世明遗憾的叹声:“若非如此,我便还是无尘的那个至交好友了啊。”
“…………”
截住了骤然软倒的女子身影,萧世明瞥了眼宋家蓄养的两个死士。
“撕下她一角衣裙。”
两人对视,其中一个照办。
萧世明抽出随身的刀,在掌心划下,剧烈的痛叫他眉峰一跳。
但这个文弱书生看着神情不改,只攥起了拳。
血向下滴去。
“蘸着血,写——”
他阖了阖眼。
“正月十九,湛清楼外阁,碎玉轩,恭候谢公大驾。”
第80章 疯戾 谢清晏你疯了不成??!!……
正月二十一,宜安葬,行丧,余事勿取。
——
上京广袤,宫城根下,各家大员的官邸鳞次栉比错落排布。
其中一座府邸内的某个四方院旁,黄绿色的常春藤攀着古朴得有些陈旧的廊木,遮得日光斑驳漏在地面,几根尾藤又顺着廊柱蔫蔫地垂下来。
戚白商坐在廊外的空地上,托腮望着面前的棋盘。
黑白两色棋子透着玉似的光泽,拈在指尖的质感温润,不必问也知晓是非同寻常的华贵之物。更别说下面这张金丝楠木精雕细琢的棋盘了。
“苏子,世人皆说宋太师满门两袖清风,从无贪墨之嫌,可若真是如此……”
戚白商拈着白玉棋子,朝上,对准太阳。
日光透过细腻的白玉质,指尖映得透红微亮。
她轻狭起眼,音色慢懒:“随手送给一个‘囚犯’打发时间的都是这等价值百金之物,既无贪墨,那这钱,是从哪来的?”
叫苏子的丫鬟一慌,停住扫院的扫帚:“戚姑娘,还请您慎言……二爷!”
扫帚从丫鬟手中惊慌落地,扑起几片枯黄的叶。
戚白商懒懒垂下手,顺着丫鬟作礼的方向,看见了从院外踏入的中年男子。
宋家老太师次子,宋嘉平。
戚白商一言未发,冷淡睨着那人。
宋嘉平也不见外,进来后示意丫鬟退出院子,便径直走到戚白商自娱自乐的那盘围棋前,低头背手看了两眼后,他摇头失笑。
“看来戚姑娘不会下棋。”
戚白商像没听见,将白玉棋子围着黑玉棋子,砌墙似的又绕了一圈。
宋嘉平并不介意她对他的视若无睹,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戚姑娘来府中做客,已有三日了。”
戚白商轻哂:“宋太师家学渊源,教出来的儿子果然也有其父无耻之风。当街掳人,在你们这儿原是叫‘做客’么?”
“我宋府以待客之礼,自然便是做客,”宋嘉平轻叹,“只可惜,接连两日,我们都没能在湛清楼等到谢公。”
宋嘉平话间,虽在笑,眼神却死死盯着戚白商的神情。
只是对坐的女子漠然,低垂的长睫都不曾眨一下,她只是又从棋罐里取出了一枚黑子,懒拈着抵在棋盘上。
等摆好了,她微微后仰,似是欣赏了两息,才懒声道:“我早说过,我于谢清晏而言,不过是随手可抛的……棋子。”
她拿着白子,对上宋嘉平:“为何不信?”
宋嘉平笑容发冷:“我的眼鼻口舌遍布上京,谢公为你做了多少事,我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