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忍冬皱眉:“忍冬不知姑娘为难之处,但凭姑娘吩咐。”
“我能吩咐你什……”
戚白商目光瞥过许忍冬,眼神微晃了下。
一个极大胆又离经叛道的念头,从她心头划过,盘旋起来。
“确有一法,或许,能让你来为我解决这桩难题。”
“?”许忍冬又跪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谁要你赴汤蹈火了?”
戚白商本仍在迟疑纠结,见状无奈,只得再次起身,将少年手臂扶住。
握着少年手腕,她恍惚想起梦里月下,那二人在城墙之上并肩相携,嫁衣如火,从梦里灼到梦外,叫她心口压不下涩然地疼。
他有的选。
她便没有么。
谢清晏,这世上又有谁,是非谁不可呢。
“……”
胸腔间满涨的涩痛,化作了某种冰冷决然。
戚白商微微俯身,轻声问:“许忍冬,你可愿与我成婚,助我逃过此劫?”
第84章 谋逆 她今日大婚。
谢策病重的消息,在御驾归京的第二日便传遍了上京。
市井传闻,监国的二皇子殿下因忧心父皇,寝食难安,日夜守在陛下病榻旁,事事亲力亲为,险些病倒,还罢朝了两日……
直到第三日,宫中传出谕令——
今日午时,二殿下将亲自为镇国公谢清晏与庆国公府嫡女戚婉儿在宫城举大婚之礼,以为陛下祈福,驱祟化吉。
于是人人称赞二皇子孝廉,品行堪为天下表率。
“……哈哈,当真是上京才能听到的笑话。”
云侵月睨着妆镜前身披婚服,飒沓凌厉的谢清晏:“为陛下病重成婚的是婉儿和你,怎成了他谢聪的孝廉?”
兴许是被这计划之外的大婚给气得不轻,连云侵月对二皇子也是直呼其名。
谢清晏穿上那身绛红婚服外袍:“在谢策与宋仲儒面前演了十余年,自是娴熟。”
“是娴熟啊,一边做出副孝子贤孙的模样,一边借机促你与婉儿成婚,逼你站队——要是你应得再晚一步,他是不是都要忍不住对你动手了?”
“不会,他会忍到自己坐稳九五之位。”
谢清晏停顿,抬眸,冷淡漠然地窥向铜镜中。
云侵月瞥过一眼,便觉他像是透过那面镜子里的他自己,在看旁的什么人。
然后便听谢清晏徐声道:“就像他的父皇,谢策不也一样。”
“……”
云侵月神色微妙地滞了下。
毕竟是云德明这等忠贞之臣养出来的幺孙,便是再离经叛道,对一个还未到储君之位的谢聪指名道姓尚可,但对陛下非议……
他轻咳了声,转开话题:“城门之事,安排妥当了?”
“大概吧。”
“?步步为营到今日,落最后一子了,不是将军便是将死——”
云侵月没好气道:“这等性命攸关的时候,你跟我说大概?”
“也许就是因为多少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到今日,我觉着太累了。”
谢清晏束紧革带,垂眸。
带着一种他这两日情绪里已极少有的波澜,那人静静地望着身旁的木盒。抬起的指骨在木盒前停了两息,他还是循着心意,将木盒中的玉佩勾起。
“夭夭”两字透着温润的光泽,在他掌心玉佩间微微莹动。
谢清晏抬手,将它戴在了颈下,又藏入衣里。
“……”
站在他身后,云侵月望着他的眼神里压抑着不安。
云家幺孙自幼锦衣玉食,更未上过战场。
可若叫云侵月去想象,明知死战而一心赴死之人,要上战场前会是怎样的神态语气……
不外乎此刻的谢清晏罢了。
“谢琰之,你——”
云侵月上前了步,“你可别忘了,玄铠军还等着你带他们回北疆浴血奋战呢。”
谢清晏抬眸,瞥过他。
那人眸子漆深如墨,却又叫窗牖洒过,落着清濯细碎的光,像是一眼便能看透人心。
“怕什么。”
谢清晏拍了拍他的肩,挂剑向外走去。
“死在上京宫城中,或是死在北疆,又有什么不同呢。”
“……!”
云侵月恍然回神,背后不觉汗湿。
他转身想追,然而一身新郎红袍、金玉绶带的谢清晏已经踏出了门。
府外锣鼓吹打,红妆漫过长街——
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朝那最尊荣无匹的宫城行去了。
“云公子。”
董其伤如一道鬼魅暗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云侵月身后。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称呼云侵月,面色肃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