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今他们已经算是相识了。
“衔墨?”
“大姑娘,您怎么来了?”衔墨一见戚白商,面上愁容略淡,捧起笑容来,“是来寻我家公子的吗?”
“嗯,”戚白商望向书房,“长兄有事?”
衔墨将脸一拉,无奈:“是公爷过来了,正与公子训话呢。”
“……”
戚白商眼神凉淡下来。
她转身:“既如此,等他走了,我过些时候再来。”
“别呀大姑娘,”衔墨忙拦,“公子交代我了,以后万万不能拦您的,若是让他知道您过来又走了,定是要责我一番。”
说着,衔墨便引她入侧间:“姑娘,我去给您沏茶,请您坐在此间稍候。公爷与公子不会相商太久,一会儿就该出来了。”
“好。”
戚白商确实不想让那烫手的账册多在她院里躺一刻,便顺势坐下等着了。
只是衔墨还未归,原本还算安静的书房内,就忽然传来了叫戚白商陌生的男子震怒声音:
“……蕲州、岷州等灾地尽数归辖于兆南节度使陈恒,陈恒乃安太傅门生,这在朝野人尽皆知!你这一表若追溯到底,与参安家何异?”
戚白商缠着白纱的左手一颤,惊愕抬眸,望向了书房方向。
蕲州,兆南,安家?
这赈灾银案背后矛头所指,竟是安家?
难怪震惊朝野,满城风雨……
不知书房里戚世隐说了什么,庆国公戚嘉学的震怒声再提一节:“安家门生党羽遍布大胤,纵使你不怕,你可考虑过戚家?今日朝上安惟演之所以再三隐忍,是忌惮你嫡妹婉儿与定北侯谢清晏的干系!谢清晏一旦选了征阳而非婉儿,届时二皇子自顾尚且不暇,又如何救得了我戚家!?”
“……”
“你还要深查?再查下去,触及安家逆鳞,便是逼他们刀戈相向、鱼死网破!”
“……”
那账册竟是安家命脉所在。
戚白商再坐不住,起身向外。
然而很不凑巧,她这一出侧间,正遇上书房里的戚嘉学摔门而出,怒容满面:“早知养出你这般执拗脾性,悔不该叫你读什么圣贤书!你今日便在书房好生想想,究竟是要你一世清名还是我戚家满府性命!”
话说落地,庆国公拔步向外,迎面便撞见了退避不及的戚白商。
他脚步猛地一停,眼神错落在戚白商脸上。
那一眼里惊悸而动容:“望舒……”
戚白商回神,捏紧了指尖,几乎是硬逼着自己弯下膝去。
“父…亲。”
“…!”
戚嘉学眼神震骇,像一瞬大梦初醒。
几息后,他望向戚白商的脸色就变得复杂,厌恶而冰冷:“竟是你……谁准你入观澜苑的?”
在其身后,戚世隐阔步踏出:“父亲,白商是来寻我的。”
戚嘉学怒容回眸:“我不是早年便说过,不许你再与她有来往吗?”
“我与白商兄妹之谊,孝悌为先,何错之有?”
“你……”
戚嘉学正瞪着戚白商要发怒。
“公爷!婉儿、婉儿姑娘回府了!”
折廊内,一个小厮快步跑来,气喘吁吁地停在廊下。
戚嘉学稍缓和了神色:“她身子弱,耽搁不得,送她回后院里,我晚些去看看她便是,在此咋呼什么。”
“不,不止……”
小厮指着府门方向,满面盛喜之色。
“还有定、定北侯——谢侯爷亲自送婉儿姑娘回来的,已入府了!”
“……”
两人身后,戚白商面色陡变。
第15章 竹子 深夜相会,你们便是这样做兄妹?……
谢清晏入府,对其他人是天大的好事,对戚白商来说,却像阎王收命——
催命符就躺在她书房里。
换了旁物直接给他便也罢了,但账册既与安家息息相关,拿住它近乎拿住了安家命脉,戚白商就绝不会轻易将它交出去。
这或将是她对付安家最重要的筹码。
那么当下,最好一眼都不要见到谢清晏。
——她还没狂妄到认为自己可以骗过谢清晏。
“无尘,你肃正衣冠,随我去见定北侯。”
戚嘉学一听谢清晏亲自来了,顿时半点应付这边的心思都不存,吩咐过戚世隐一句后,他皱眉看向戚白商:“你……”
“父亲、兄长慢走。”戚白商垂眸作礼。
“既是冠着戚姓,就莫要轻佻行事,再污了你妹妹们的名声、坠了府中门楣!”
戚嘉学冷声警告了句,转身拂袖而去。
戚世隐与戚白商对视了眼,安抚后也跟在戚嘉学身后离开了。
戚白商抬眸,望着两人沿着曲廊前后远去的背影。
“……”
荷花袖下,缠着白纱的左手慢慢掐紧,直到那痛意盖过她心中的恨意,才终于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