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最后一隙,才将忍着堪堪停住。
那人声线低哑:“不会。”
戚白商想起今日从始至终再没有一丝露面机会的安家死士,不由地停顿了下,心虚后怕:“还好今日喂在刀上的不是剧毒,否则……阎王收一人一刀,都能把我剁成馅儿了。”
“……”
谢清晏眼底浓墨迤逦,却又生生逼停在那一线。
最后他狼狈垂眸,在戚白商收拾好药箱要转身离开前,她与他擦肩将过时。
谢清晏忽开口:“蕲州少年,去给你报信了。”
戚白商眼皮猛地一跳。
她心口几乎悬停,僵硬着回过头看向谢清晏:“你怎么知——”
“他本归顺了我,如此所为,便是背叛。”
“……!”
戚白商脸色微白,下意识朝谢清晏转回过身,“他并未透露你任何消息,甚至连你的身份都未提起——你不能对他下杀手!”
“我有何不能。”
谢清晏淡然似笑,抬眼望她。
他半张冷如谪仙的面容在烛火明处,熠熠温柔;另半张却在暗地,眼底晦如墨海,薄唇勾着的笑意都修罗恶煞似的叫人心寒。
戚白商只觉背脊生凉,下意识攥紧手指,指尖掐进了掌心。
谢清晏微皱眉,垂眼睨下去。
“松开。”
“什么?”
“松开,我不杀他。”
“……”
跟着谢清晏的眼神落到自己袖下攥紧的手,戚白商才松开了手。
等反应过来,她又觉着谢清晏有些神鬼莫测地诡异可怖。
叫人捉摸不透。
“你当真不杀他?”戚白商不放心地问。
谢清晏侧开身,却不答反问:“明知作饵,九死一生,为何不逃。”
戚白商眉眼间情绪停住。
她想起这人在后山亭下隔岸观火,一副冷漠又玩味的眼神望着她。
彼时的恼火气恨再次勾回心间,连带着今日数次濒死的后怕,交织在一处,叫她心火暗灼。
“谢侯意在安家,我亦如此。”
“?”
谢清晏回身。
难辨深浅的漆眸停定在她脸上。
戚白商梗起细白的脖颈,冷冷望着谢清晏道:“此行入京,白商本便是向死而生。若死于中途,纵有不甘——绝无悔意。”
“…!”
谢清晏被戚白商那一瞬的眼神攥住。
像是什么无形的东西藏在夜色里勾缠上来,缓慢将他裹紧,她的气息与身上药香纠缠在一处,拉起他手腕,叫他抬起指骨,落向她脸庞。
戚白商蹙眉,睖着谢清晏。
他藏在暗影里的眼底情绪她看不分明,只觉出几分莫名危险,连那人修长指骨抬将上来的动作都叫她恍惚——
谢清晏还准备亲手扼死她不成?
就在他指骨触及她眼尾的前息。
屏风外。
董其伤领着两人走进庐舍:“公子,京兆尹与大理寺丞到了,请见您——”
话声戛然而止。
跟在身后。
京兆尹元启胜与戚世隐也同是一停,惊望着面前屏风——
满屋昏昧。
唯有屏风内里,烛火盈盈燃着,将定北侯似抬手抚弄身前女子眼尾的暧昧沉影,赫然投于屏风之上。
第20章 清名 解袍相见?
董其伤怎么也没想到,进来后看见的竟会是这样一幕。
即便隔着屏风,他都能感觉到,他家公子带着凉煞的眼神已然如凌冽刀锋般削了过来。
董其伤猛咳了声,忙回过身,拿魁梧身影遮住了身后一边作揖还一边探头探脑想要看个究竟的京兆尹,元启胜。
“元大人,在此稍候。”
董其伤面无表情地低头垂目,睖着被拦在身前仰头看他的人。
“喔,嗯……”元启胜立刻识趣地收回目光,作正色道,“若是谢侯这会儿不便见客,那我们待会再来也行。”
董其伤瞪了假正经的小胡子京兆尹一眼,冷绷着脸道:“我家公子今日为护戚家姑娘,受了刀伤,刀上落了毒,这会儿正在疗伤。”
“什么?!谢侯受伤了??!!”
元启胜原本假正经的调调立刻提高了一大截,险些冲了房顶,他抬脚就往屏风后跑:“这这这怎么使得啊谢侯爷!您怎么还亲自犯险呢?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莫说长公主殿下与驸马饶不了我,便是圣上也绝对会摘了我等项上人头啊!!”
元启胜惊起得突然,连董其伤都被他吓了一跳,竟没拦住,叫他从身旁漏跑了过去,直奔屏风后。
屏风内。
戚白商脸色微变,四下一望,却是连个暂避的地方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