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皇后面色稍霁,刚要接话。
丁畅真冷面冷言:“臣已查知,二位殿下出城后,便在流民居处彻查,只为寻找一位今日午时在城外义诊,面覆帷帽的绝色医女!”
“……!”
话声一落,宋皇后和安贵妃齐齐变了脸色。
而下首长案后,原本不动如山的谢清晏长垂的睫羽微颤了下。
他蓦地掀起眼帘。
谢策朗声笑了,左右一望:“听,这就是朕的好儿子——流民盈街、怨声载道,他们打着关心百姓、为朕分忧的名号,却是在找一个女人!”
“砰!!”
扬起的袍袖回落,重重拍在了面前御案上。
重击之下,连带着金樽都跟着颤晃,飞溅出几滴酒水来。
“皇子如此德行,朝中还叫朕立储?他们当得起储君之位吗?!”
殿内一众宫女侍卫太监尽数吓得一僵,更有上酒的宫女哆嗦了下,手中杯盏落地,失声跪了下去。
大殿间肃杀如霜。
唯独案首端坐的谢清晏不见意外之色,寂静中,他正袍起身,绕过长案,折膝跪于殿下。
“陛下息怒。”
清声似泉,缓熨过金碧大殿,如冰雪消融。
两位后妃与一众侍者终于回过神来,纷纷跪了下去。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莫气坏了龙体啊!”
“……”
御座上,谢策佯怒的神情稍褪,他扫视众人,最后独望向殿下正中,跪着也端然如明月青松的谢清晏。
一丝满意与遗憾之色,同时掠过他眸中。
“谢琰之。”
“臣在。”
谢策向后仰身,微微眯眼:“贵妃赞你如华玉无瑕,朕看也不尽然。”
众人一噤。
面色各异者无数,皆悄然窥上。
而谢清晏神色峻雅温润,眸如静水流深,岿然不惊:“普天之下,除陛下外,无无瑕之人。臣亦然。”
谢策笑了:“那朕问你——你两个皇弟年未弱冠,都整日惦念着儿女情事,你怎么就不肯开窍呢?”
“……”
谢清晏神情微顿。
谢策敛笑,故作沉声:“朕再问你,你今岁已二十有三,尚未成家,当真从无属意之人?”
满殿栖声。
几息后,谢清晏长跪抬眸,眼底墨海微澜。
“有。”
“——”
众人惊望里,谢清晏伏地跪揖,清声荡入重重宫阙:
“臣求娶戚家之女,恳请圣允!”
第24章 圣旨 后院相会。
入夜,长公主府。
“夫人啊,你再尝尝这道金铃炙,那可是我专门从湛清楼请来——”
“殿下,将军!”
元铁麾下,一名巡捕卫中郎将身着铁甲,手扶长剑,快步穿过回廊,跪在了正用宴的明堂前,声色疾厉。
“宫里传回消息了。”
“晏儿如何?”长公主当即推开了元铁拦在她面前那张胡子拉碴的脸,有些紧张地攥紧手中的帕子,“莫非是他不肯成亲,惹恼了陛下?”
“并非如此。今夜宫宴中,谢侯已向圣上求娶戚家之女。”
元铁拿箸的手掌停顿了下。
而长公主面色微惊,跟着便露出喜色:“晏儿果然对戚二姑娘有意。”
中郎将沉声道:“但此事惹得龙颜不悦,责他另思。然谢侯决意再请,圣上为此大怒,拂袖离宴。谢侯如今正长跪九华殿中。”
“长跪?”长公主有些急了,“陛下怎能——”
“哎诶,夫人莫急,”元铁回神,憨笑着截住了长公主的话头,“他们这群听墙根的,懂什么,定是遗漏了什么重要事!陛下向来盼着晏儿成婚,晏儿都松口了,陛下怎么会不悦呢?”
他一顿,看向中郎将,声音放低缓了:“说不得,是为了别的事情……”
中郎将被那虎目一瞅,顿时带汗低头,急中生智:“…是,今日两位皇子殿下为了寻一绝色医女,远赴城外,误了宫宴,本就惹了圣上动怒。”
“我说嘛,夫人你看,原因这不就来了?”元铁收回目光。
长公主有些焦急:“可陛下不会无故迁怒晏儿……”
“也许是疼你这个妹妹,觉着晏儿不告父母就奏请,太失礼了呢?”
元铁胡说八道地轻扶着长公主的肩,让她落回座去,熊掌拍着胸口大包大揽:“这样吧,今夜我就去换岗巡防!顺便打探一二!夫人你就在府中等着,宽心,不会有事的!”
“……”
一番和元铁那五大三粗的外表完全不同、称得上温柔小意、叫旁边跪着的中郎将都不忍直视的安抚过后。
“照顾好你们殿下,今夜给她在房中燃上清静香,”等长公主由嬷嬷送回房后,元铁对着她贴身侍女几番嘱咐,这才直身向外,“魏宽,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