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戚白商绕过折廊,穿过别院,那些议论声音也渐渐远了。
直到临近她那方小院子,在回廊下,戚白商不经意抬眸,望见了北墙尽头翠绿不减的竹林。
【莫非,也是我遮了日光雨露,才阻了此地芳华盛放?】
【白商姑娘,是么。】
【琰之今日受教了。】
想起那日在此所历,戚白商不由地一停,眉心微蹙着。
虽传闻未必尽数可信……
但那日护国寺来看,他对婉儿,应当是有几分真心吧。
“女子安身立命本便不易,婉儿若能嫁他,至少自保有余,也是好事。”
戚白商这样劝着自己,终于心情稍霁。
她低眸穿过月洞门,转入自己小院内,刚一抬眸,就僵在了原地——
暮色方起,披了满院薄纱。
而她最常坐的那方藤椅中,此刻端坐着一位玉簪冠发、神清骨秀的雪袍青年。
——天下人尽皆识的,定北侯,谢清晏。
“你……”
戚白商僵在原地,几乎怀疑这是延续方才幻听的幻视。
否则刚出现在府中赐婚圣旨里的名字——
本人怎会在她院里?
只是“幻觉”里那人闻声,已回眸望来。谢清晏袍袖掠起,朝她轻抬了下他指骨间拈着的药茶杯盏,清声如许:
“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第25章 青楼 你想要我拿什么来换。
戚白商怔在了院子前。
这怪不得她。
谢清晏道来的语气是那般熟稔而自然,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就像他已经在这儿等了她很多很多年。
戚白商一时恍惚,哑了声,而谢清晏也无言,就那样不疏不狎地等着她。
他眉眼染笑,漆眸深处却看不分明,如秋雨后青雾远山。
直到戚白商恍回神来。她浅蹙了眉,却既未出声,亦未动作,而是慢慢吞吞地抬手,给自己搭上脉。
谢清晏略微挑眉:“戚姑娘,这是何意?”
“……”
戚白商搭了十息,这才掀眸。
院门前,她终于动身走过去,只是同声音一样轻轻缓缓,透着点懒怠:“料想,会在此刻、此地见到谢……见到你出现在这儿,那我们两人之中,定是有一个有病的。”
说罢,戚白商也在石桌旁另一张椅子上落了座:“还好,不是我。”
谢清晏低眸轻哂:“那当真万幸。”
“……”
骂人的话还被对方接得如此纯善,戚白商难能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她垂眼想去拿桌上独她一人用的药茶杯盏。
四下一扫,无所收获,最后戚白商福至心灵似的支了支眼皮——
谢清晏轻抬指骨:“你在找这个?”
薄胎的瓷杯在他微曲的指骨间翻绕过半圈,倒扣回桌面,又叫他指腹抵着,推来她眼皮下。
那人玉骨修长,肌理薄白而温润,除了虎口露出一点藏在掌心下的薄茧,竟是比那只杯盏的瓷色更细腻胜玉。
戚白商眼皮微跳,心虚挪开。
她有个连紫苏和连翘都不知道的小癖好——极喜欢那些天生长得好看的手,骨相愈佳,愈能引她挪不开眼。
有几次给病人把脉略迟,根结便在此。
只是挪开后,戚白商给自己斟上药茶,不等抬杯啜饮,她的眼神又带点疑惑地转回来:“你究竟来做什么。”
“不是戚姑娘邀我前来?”
“我何时……”
戚白商一顿,回过神,放轻了声:“我只是叫紫苏传话,说你留下的鹤氅里,还落下了一块玉璧——”
“可我不曾落下过。”谢清晏温声接了,还很自然地从另一旁取了只新的杯盏,放在戚白商还未落下的手前。
“若是戚姑娘寻到了什么,那便是戚姑娘自己的。”
说着,他拿眼神示意她手里盛着药茶的纹银壶和他的空盏。
戚白商只觉这人当真有病,微微磨牙:“这是药茶,不是茶。”
谢清晏颔首:“我知晓。”
“…你就不怕里面有毒?”
“戚姑娘不是神医么。有你在,我应是死不了的。”
“……”
对上谢清晏那副端然坦荡的神色,戚白商缓缓吸气,又吐息。
“虽然很想叫谢侯体验一番苦楚,但我毕竟是个医者,做不出借药害人之事,”纹银壶的莲花纹壶盖被她扣上,“谢侯身上有伤,不宜用此药茶——既不肯认下玉璧,那谢侯,请回吧。”
戚白商起身,抬手向院外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