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118)+番外
时岁反手握住他汗湿的掌心,十指相扣:“有臣在。”
“若朕失仪……”
“有臣在。”
耳畔流苏随着时岁倾身的动作轻晃,他在新帝紧绷的指节上落下一吻:“陛下只需端坐龙椅。”
“这江山万里,臣自会替你摆平。”
“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分立御书房两侧,听见唱礼声齐齐跪拜。
时岁跟在沈清让身后半步踏入殿中。
微微侧目,便能看见那人珠冕下若隐若现的脖颈,昨夜留下的咬痕,此刻正藏在龙纹立领之下。
九爪金龙玄色龙袍在沈清让的步伐下微微晃动。
时岁折扇展开,“长云发妻”四字面朝外,正好能让文武百官看个清楚。
“诸位爱卿平身。”
沈清让端坐龙椅,余光却瞥见时岁在摄政王席上慵懒支颐。
那人指尖转着扇坠,目光扫过底下蠢蠢欲动的群臣。
“臣有本奏。”御史大夫出列,在殿中站定,抬眼时正好与时岁似笑非笑的目光对上。
“陛、陛下初登大宝……”他硬着头皮道,“六宫空悬,宜选秀女……”
苏涣在文官队列里扶额。
这帮老顽固是瞎了吗?
摄政王位上坐着的那个人,看起来很像是愿意与旁人共侍一夫的吗?
“爱卿提醒得是。”
沈清让忽然倾身,露出颈侧未消的咬痕:“摄政王时岁乃朕明媒正娶的发妻,按制当立为后。”
“礼部,三日内拟个章程来。”
满殿死寂。
下一刻,数位大臣争先恐后地出列跪伏,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高呼。
“陛下!男子岂能诞育龙嗣?这有违阴阳纲常,于礼不合啊!”
“历朝历代从未有此先例!”
“请陛下三思——”
“哦?”
时岁轻飘飘的一个字,让所有谏言戛然而止。
他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腰间玉佩,温声唤道:“丞相以为如何?”
苏涣出列时狠狠剜了时岁一眼,躬身道:“臣以为,江山社稷重器,当择贤而立。至于血脉……”他忽然冷笑,“若血脉当真能造福黎民百姓,江南也不会有易子而食了。”
“说的好。”时岁抚掌轻笑,“明日本王便与陛下去宗亲里挑个聪慧的。”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就劳丞相当太傅了。”
苏涣袖中的手攥得咯咯作响。
这狐狸精是打算让他既当丞相又当奶娘?
“摄政王僭越!”御史大夫突然扑到御阶前,“陛下尚未决断,王爷怎能越俎代庖。”
时岁闻言,漫不经心地侧首望向龙椅。
“陛下~”他尾音拖得绵长,指尖轻轻点着案几,“臣的决断……”
凤眸微挑,满朝文武都屏住了呼吸。
“不好吗?”
“朕觉得……”
沈清让目光扫过跪伏的御史大夫,忽然轻笑。
“甚好。”
两个字,掷地有声。
御史大夫猛地抬头,正对上时岁含笑的眼眸。
那笑意未达眼底,冷得让他浑身一颤。
首次早朝就这么马马虎虎的过去了。
下了朝,时岁斜倚在案旁,指尖点着奏折上某处朱批:“这位巡抚明里弹劾知县,实则是想腾出位置安插自己门生。”
他忽然执起沈清让的手,引着朱笔在折尾批道:“着吏部核查。”
沈清让学得极快,到晚间时分竟真批完了小山似的奏章。
时岁望着他专注的侧脸,烛光为那轮廓镀上柔和的边,连蹙眉时额间的小褶都显得格外可爱。
他本可以像从前那样代君批红,将这人养成笼中金雀。
但真正的爱,是甘为阶梯。
让他的帝王踩着权臣的脊背,成长为真正的天下共主。
用完晚膳,沈清让斜倚在软榻上翻阅《资治通鉴》,眉宇间还凝着日间朝务的倦意。
时岁剥着橘子,在他身边坐下。
“太宗这段……”沈清让忽然指着一处皱眉。
“嗯?”时岁将橘瓣递到他唇边,顺势瞥了眼,“这里魏征谏得妙。”
指尖在“兼听则明”四字上点了点:“就像今早那帮老顽固,话虽难听,倒也有几分道理。”
沈清让咬住橘瓣时,唇不经意擦过时岁指尖。两人俱是一怔,又同时别开脸笑了。
光阴似箭,转眼已过了月余。
时岁暗中观察许久,沈清让如今已能独当一面,唯有那些老狐狸九曲十八弯的奏折还需他提点。
这日沈清让要与几位重臣议事,时岁正欲同往,却被一把按回榻上。
“朕……”沈清让耳尖泛红,“想自己试试。”
时岁眉梢一挑,坏心眼的凑近:“陛下若喊声‘哥哥’,臣便应允。”
沈清让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昳丽容颜,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心知即便不唤这声,时岁最终也会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