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119)+番外
可这人月余来的悉心教导,连批阅奏折时该用几分力道都手把手示范,比当年父亲教他执笔时还要细致耐心。
“哥……哥哥。”
短短两个音节,却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话音未落,沈清让整张脸都烧了起来,连脖颈都泛起薄红。
时岁彻底怔住了。他本已准备好迎接熟悉的拒绝,盘算着该如何借机讨个缠绵的吻。
却猝不及防被这声“哥哥”击中心扉。
两人呼吸交错。时岁忽然发现,自己竟比想象中更贪恋这个称呼。
或许是因他自幼便是家中幺儿,如今遇见只小他四个月的沈清让,却莫名生出满腔保护欲。
“还有呢?”时岁眼睛一亮,又往前凑了凑,“陛下之前发烧时,可是唤臣‘美人哥哥’……”
话音未落,沈清让已霍然起身,月白锦衣在转身时掀起一阵风。
时岁慌忙追上去,却被“砰”地关在御书房外。
“陛下——”他拍着门板,“那声‘哥哥’叫得可好听了,再唤一声?”
门内传来沈清让恼羞成怒的声音:“滚!”
时岁摇头轻笑,远远望见几位大臣的身影已至廊下,心知沈清让没两个时辰是脱不开身了。
“见过皇后娘娘。”
几位重臣恭敬行礼,这新称呼让时岁愉悦地眯起眼。
这可是他前些日子特意让礼部改的懿旨,可比冷冰冰的“摄政王”动听多了。
目送大臣们进入御书房,时岁抬眸望了望天色。阳光正好,是品茶的好时辰。
“来人。”他随手将折扇转了个花,“去丞相府。”
苏涣那厮新得的君山银针,合该孝敬给皇后尝尝。
第58章
苏涣懒洋洋地躺在藤椅上, 任由暮春的暖阳洒满全身。
这些日子他才算真正活明白了。
要权?如今满朝谁不看他脸色行事;要钱?光是各地官员“孝敬”的各类字画就堆满了库房。
挚友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挚友的心上人是当朝天子,只要他不去作死谋反,活成个百岁人瑞都不成问题。
最妙的是, 如今奏折都被沈清让拿去练手, 他终于能闲下来品品茶、赏赏花。哪像从前, 忙得连用膳时都要批阅公文, 三更睡五更起都是常事。
藤椅轻晃,苏涣惬意地眯起眼。忽听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得, 悠闲时光到头了。
时岁在苏涣面前站定,投下一片阴影。
“哟。”苏涣眼都懒得睁,“被陛下赶出来了?”
时岁用鞋尖踢了踢他悬空的藤椅:“起来,这位置归我了。”
“啧。”苏涣终于掀开眼皮, 指着旁边空着的藤椅, “那不是还有一张?”
“不一样。”时岁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这张有你的体温。”
苏涣额角青筋直跳:“……时玉台,你就非得犯这个贱?”
时岁拽着苏涣的衣襟正要发力把他薅起来,却发现这人像块磐石般纹丝不动。
苏涣十指死死扣着藤椅边缘,连指节都泛了白。
“有本事今日就砍了本相。”苏涣冷笑,“明日自有人将血书呈到御前。”
“……”
时岁扶额。这人的脑子莫不是被太阳晒化了,竟比他还要幼稚。
“罢了。”他在另一张藤椅坐下, 看着苏涣像只餍足的猫般窝回去, “交代你的事如何了?”
“嗯。”苏涣懒洋洋地眯着眼,“你今夜动手, 我明日早朝便上谏。”
这是时岁给沈清让的考题。
那苟延残喘的废帝,合该在驾崩前最后发挥些用处。
“近来可好?”时岁忽然转了话头。
“托陛下洪福。”苏涣惬意地晃着藤椅,“滋润得很。”
“嗯。”时岁笑得意味深长, “下月起就该忙了。”
苏涣警惕的睁眼:“几个意思?”
“宗室有位遗孀临产。”时岁慢条斯理道,“她夫君战死沙场,自己也……”指尖在颈间轻轻一划,“我与长云打算收养那孩子。”
“?”苏涣藤椅都不晃了,“关我屁事。”
“你是他义父啊。”时岁眨眨眼,“帮我们养到能倒背《资治通鉴》就行。”
苏涣直接从藤椅上弹了起来:“时玉台!老子是你家奶娘不成?!”
时岁摇着折扇,对苏涣的暴跳如雷置若罔闻:“稍安勿躁,气大伤身。”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坐直身子,“你近来怎么愈发暴躁了?”
折扇合拢,指向苏涣:“从我进门到现在,你十句里有八句都在骂街。”
苏涣突然沉默,别过脸避开时岁的目光。
“出什么事了?”
时岁猛地起身,一把攥住苏涣的衣袖。力道之大,连袖口绣的竹叶纹都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