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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关(79)+番外

作者: 七十五一 阅读记录

“我刻的。”

“?”

“不错吧。”

分明是得意的炫耀,苏涣却品出了几分别样的痛楚。

得是多贪恋这点虚幻的温存,才会让权倾天下的丞相,亲手刻一块假玉来骗自己?

“你刻这个做什么?”苏涣皱眉。

时岁将玉佩举到阳光下细细端详,这是他雕坏了九块玉料才出来的成品,与沈清让腰间那块真品分毫不差。

“自然是……”他忽然轻笑,“等着被拆穿啊。”

苏涣一怔。

“你说他什么时候会发现?”时岁把玩着玉佩,眼底闪过奇异的光。

清风抚过宫道,吹动时岁散落的发丝。

苏涣突然明白过来,这人根本是在给自己造个台阶。一个能让沈清让主动来找他的借口。

哪怕是被兴师问罪。

“疯子。”苏涣低声道。

时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身将玉佩系在了腰间。

“巡营去了。”

沈清让是被渴醒的。

他艰难地撑开眼皮,却被正午的阳光晃了晃。

脑海中闪过几个零碎片段——微凉的掌心,低沉的哼唱,还有……

头痛欲裂。

“来人。”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老管家应声而入,手里提着壶温水。

这是今早丞相离府前特意嘱咐的,水温要保持在七分热,壶里还得炖着润喉的冰糖雪梨。

沈清让连饮三杯,喉间火辣辣的痛感才稍缓:“什么时辰了?”

“回公子,已过午时。”

他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床褥,突然没头没尾地问:“昨夜……有人来过?”

老管家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声:“丞相大人守了您整夜,天不亮又赶去上朝了。”见自家公子怔住,又补充道:“您两天水米未进,药喂进去就吐,粥喝了又呕,把相爷折腾得……”

吐了?

沈清让低头看向自己身上雪白的中衣,散发着淡淡的白芷香;被褥里外三层都换了干净的;连发丝都透着皂角的清爽。

若非腰间残余的酸软,几乎要以为昨夜种种只是高烧时的幻梦。

沈清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忽然意识到。

这三年来每次高热醒转,等待他的从来都是黏腻的中衣、汗湿的被褥,和灼烧般的喉痛。

何曾有过这般清爽?

更别说案几上那壶冒着热气的冰糖雪梨。

“公子可要先洗漱?”管家轻声道,“午膳已经备好了。”

“嗯。”

沈清让掀被下榻,却在踩到地面时猛地僵住。

床榻边整整齐齐摆着一双软底布鞋,鞋尖朝外,正是最容易穿脱的角度。

他盯着那双布鞋,一时竟有些恍惚。

鞋面用的是上好的云锦,针脚细密整齐,内里还垫了层软绒。分明是怕他病后足底发凉。这样妥帖的用心,竟让他心头无端泛起一丝异样的温热。

“这鞋……”

“是丞相今早差人送来的。”老管家低声道,“说您病后体虚,最忌寒从脚起。”

沈清让沉默地穿上鞋,柔软的触感让他想起昨夜朦胧中,似乎有人握着他的脚踝,用温热的帕子细细擦拭……

“公子?”

管家的呼唤让他猛然回神。沈清让轻咳一声,强自压下耳尖的热意:“更衣吧。”

待他梳洗完毕,缓步穿过回廊时,一抹刺目的红突然撞入眼帘——

药圃里那株时岁送他的“大血”,竟在一夜之间花开满园。

沈清让忽然僵住了。

“我要你,好好活着。”

“会为我哭吗?”

“沈清让……你别生我气。”

“新年安康,沈清让。”

时岁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从秋猎的针锋相对,到昨夜的温柔低哄,数月来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他以为早已忘记的细枝末节,此刻竟清晰得仿佛镌刻在骨血里。

时岁含笑的眼,微颤的指尖,还有雪夜里为他系斗篷时,落在发梢的温热呼吸……

沈清让忽然攥紧了腰间玉佩。

——他想见时岁。

此刻。马上。

沈清让猛地转身,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清风。

“备马。”

老管家还未反应过来,自家公子已经大步流星地朝府门走去。那背影挺拔如松,哪还有半分病弱的模样。

“公子!您病才刚好……”

“我去丞相府。”沈清让头也不回地打断,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马蹄声急促地踏过朱雀大街,沈清让的心跳比马蹄还要快。

他想起时岁每次看向他时,眼底藏不住的温柔与克制;想起那人总在他转身后,才敢流露的眷恋目光。

丞相府的大门近在眼前。

沈清让勒马停住,突然有些近乡情怯。他深吸一口气,正欲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