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80)+番外
“将军来得不巧。”
苏涣的声音从石狮旁传来。那人斜倚着门柱,一手执狼毫在奏折上勾画,一手还端着半盏残茶,俨然等候多时的模样。
“丞相两个时辰前去西郊大营了。”他抬头看了眼日晷。
沈清让眯起眼:“你在此作甚?”
“等将军啊。”苏涣合上奏折,笑得意味深长,“下官在赌将军会不会来。”
赌你会不会动心。
若沈清让病愈后主动来寻,他便指条明路,成全这对痴人。
若不来……
苏涣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他便要逼着时岁落子了。
这一局天下棋,时岁为沈清让偏得太久,久到连杀伐果决的丞相都变得优柔寡断。
“多谢。”沈清让转身上马。
“将军。”苏涣突然叫住他,晃了晃手中批到一半的奏折,“顺带帮下官问问丞相——”他拖长了声调,眼底却无半分笑意,“他何时回来批这些折子?”
丞相府门前,苏涣望着沈清让远去的背影,忽然轻笑一声,将奏折随手抛给身旁侍从:“送去给太子过目。”
既然要乱,不妨更乱些。
西郊大营,时岁站在点将台上,手中把玩着那枚仿制的沈家主母玉。
“报——”
“沈将军单骑闯营!”
时岁还未抬眼,一道月白身影已撞入视线。
沈清让衣摆上沾满尘土,发冠在疾驰中松散,几缕青丝贴在汗湿的额前。
时岁瞳孔骤缩,手中玉佩落在了案几上。
“丞相好雅兴。”沈清让勒马停在台下,仰头时颈侧齿痕清晰可见,“放着满朝政务不理,倒有闲情来看新兵操练?”
时岁不动声色的将玉佩拢回袖中。
他原以为能从容应对,却在真正望进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时,喉间突然发紧。
原来他也会怕。
怕被拆穿这拙劣的谎言,怕看见那人眼中的失望,更怕……
沈清让突然翻身下马,一步步逼近点将台:“丞相在躲我?”
“将军多虑了。”时岁轻描淡写。
连嘴角的弧度都计算得恰到好处,可眼睛却连回望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你从前从不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白芷香骤然逼近。
时岁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便是一黑。沈清让飞身落在他面前,单膝压上案几,带着滚烫体温的掌心捧起他的脸。
那个吻落在眉心时,时岁长睫剧烈颤抖。
柔软的触感让他想起昨夜,这人高热中无意识蹭他颈窝的温度。
校场死寂。
远处的新兵吓得摔了长枪,亲卫们的下巴几乎砸到脚面。
时岁要如何形容这一刻呢?
似枯木忽逢春,如寒夜骤见灯。
沈清让的呼吸近在咫尺,烫得他心口发颤。
他第一次知道……
原来心跳能这般震耳欲聋,每一下都撞得肋骨生疼。
原来这人眼里除了厌恶,还会盛着这般灼灼光华。
原来世上还有人会纵马疾驰,只为寻一个劣迹斑斑的他。
原来……
不必机关算尽,不必强取豪夺,只要做时岁,就能被珍而重之地捧在掌心。
第39章
“说话。”沈清让的指腹按在他唇上, “你是不是在躲我……”
时岁忽然仰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得又凶又急,像是要把这些年隐忍的爱意都倾注在这个吻里。沈清让被他撞得向后仰去,却在即将摔倒时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牢牢箍住腰身。
“唔……”
沈清让的抗议声被尽数吞没。他下意识揪住时岁的前襟,却在掌心触及一片湿润时猛然惊醒——
时岁在发抖。
这个在朝堂上翻手为云的权臣, 此刻竟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死死搂着他, 连指尖都泛着青白。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但谁都不敢出声。校场上的将士们默契地背过身去, 假装没看见丞相大人把自家恭定大将军按在案几上亲得眼尾发红的模样。
直到沈清让快要窒息,时岁才恋恋不舍地退开。他垂眸凝视着怀中人泛着水光的唇, 舌尖意犹未尽地掠过自己嘴角,眼底尽是餍足。
“咳……”沈清让别过脸,耳根烧得通红。方才情动时的冲动褪去,此刻才惊觉, 光天化日之下, 点将台上,众目睽睽……
“将军怎么不敢看我了?”时岁贴着他耳畔低语,温热的气息撩得人发颤。那副游刃有余的腔调又回来了,仿佛方才失态的不是他。
“方才扑过来时,不是挺英勇的。”
“……我是来替苏涣问,你何时回去批折子。”
“折子?”时岁轻笑,突然将人打横抱起, 在将士们的抽气声中稳稳放在地上, “先去城西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