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94)+番外
时岁忽然双手将密信奉还:“印鉴是假。”他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臣这乱臣贼子的心思倒是真的。”
在皇帝骤变的脸色中,时岁向后从容退了三步,躬身行礼的姿势优雅如常。
只是那温润嗓音里吐出的字句,却让满室空气都为之一凝。
“臣请自封摄政王,总揽朝政。”
皇帝猛地拍案而起:“放肆!你这是要逼宫!?”
时岁不慌不忙地展开折扇:“臣不敢。只是如今太子重伤,南疆战事吃紧,朝中不可一日无主。”
“好一个不可一日无主!”皇帝冷笑,“朕还没死呢!”
“陛下息怒。”时岁抬眸,折扇后那双凤眸平静得令人心惊,“臣不过是为江山社稷计。若陛下不允……”
他突然合拢折扇,扇尖轻点案上那封密信:“臣自有千万种办法,让您……心甘情愿地下这道旨。”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骤然而至。
忽明忽暗的闪电中,时岁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人遍体生寒。
皇帝死死盯着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从未想过,时岁会如此直白的逼宫。
“乱臣贼子!”他怒喝,“来人!”
“来人啊!”御案被拍得震天响,却只换来殿外一片死寂。
只有雨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回应他。
时岁轻叹一声,执扇上前。
扇面徐徐摇动,为皇帝送去缕缕清风:“陛下保重龙体。”他声音温柔似水,却让满室温度骤降,“如今这大虞朝堂……”
“还肯听您调遣的,可不就剩微臣了么?”
这句话轻飘飘落下,却重若千钧。
皇帝这才惊觉,太子党羽早已被清洗殆尽,兵符尽归沈清让之手,连金羽卫都唯时岁马首是瞻。
他坐了四十年的龙椅,早已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时岁满意的欣赏着皇帝骤变的神色。
他今日只要个摄政王的名分,不过是给天下人看场体面的戏。待沈清让铁骑凯旋之日……
才是真正的改天换地之时。
皇帝颓然跌坐在龙椅上,曾经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场景,如今出现在了现实中。
“你……”他声音嘶哑,“当真要如此?”
时岁收起折扇,在掌心轻轻敲打:“陛下,臣不过是想替您分忧。您龙体欠安,太子又……”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臣实在不忍看大虞江山无人主持。”
皇帝看着他那双含笑的眼,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在等沈清让回来?”
时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陛下圣明。”
“好……好……好的很。”皇帝颤抖着手拿起玉玺,“朕准了。但你要记住,这天下……”
“天下如今依旧是陛下的天下。”时岁接过圣旨,恭敬行礼。
“臣斗胆,再请一道御笔。”
皇帝气若游丝:“……讲。”
时岁指尖轻点空白扇面,从左至右虚划四下:“求陛下赐墨宝……”他眉眼忽然柔和下来,“‘长云发妻’四字。”
“你……!”皇帝猛地瞪大双眼,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梗在喉间,下一刻便喷出了一口鲜血。
“哎哟。”时岁广袖轻拂,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避开血渍,“陛下写完再晕不迟。”
他体贴地递上朱笔,眼底却是一片凉薄:“臣还等着拿去边关,哄将军开心呢。”
第46章
时岁踏出殿门时, 大雨瓢泼。他展开折扇,满意地看着那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苏涣斜倚朱漆廊柱,油纸扇面上雨水滴答落下。
听见脚步声, 他侧首挑眉:“下官是不是该改口称‘摄政王’了?”
方才他率相府亲卫封锁宫门, 连只蚊蝇都未曾放入。此刻雨幕中隐约可见侍卫的身影, 仍将大殿围得水泄不通。
“爱卿甚懂规矩。”时岁摇着折扇踱步过去, 扇面上那四个张扬的大字几乎要贴上苏涣鼻尖,“陛下御笔, 可还入眼?”
“行了行了。”苏涣抬手挡开折扇,忍不住腹诽这坠入爱河的丞相简直没眼看,“我眼还没花。”
“啧。”时岁合扇轻敲他肩头,眸中笑意比檐下水珠还亮, “待将军凯旋, 本王定要你当着三军的面,把这四个字念上三百遍。”
“正好。”苏涣从袖中取出军报,“刚到的捷报,沈将军率八千轻骑奇袭南疆两万右翼,以少胜多。”
时岁眸光一亮:“粮草呢?”
“清禾公主如约归还,还额外送了三车药材。”苏涣笑道,“说是给将军补身子用的。”
时岁轻抚扇面, 忽然想起什么:“太子那边如何了?”
“多亏尹竹日夜照料, 太医说余毒已清。”
“尹竹?”时岁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