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水（出书版）(15)

中指前端跟心脏一样，隐隐刺痛着。

「我可以再问你一次吗？」

柾臣的脸认真的令人害怕。

「你在这里做着什么样的工作呢？」

「您想问的是我有没有卖身给男人吧？」

节自嘲的说着，柾臣并没有否定他的猜测。

节是当年的红牌花魁和情夫生下的孩子。

情夫得知花魁怀孕之后，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有一位富商向花魁提出赎身的请求，于是花魁只好将年幼还不懂事的节留在近江楼。在酒楼出生、长大的节无依无靠，为了活下去，只好留在近江楼工作。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由美丽的花魁与屡次绯闻缠身的帅哥情夫两人所生下的节拥有过人的姿色，还在当秃的时候，就受到楼主的偏爱。硬逼他学习文学甚至是宴会的技艺，所花的费用全以节的身体做担保，由妓楼负担。等到发觉事态严重的时候，节的身上早已负债累累，被绑在近江楼，立场和被卖到酒楼的女子没什么两样。

希望有一天能恢复自由。

想要得到自由，唯一的方法是将楼主投资在自己身上的资金分毫不差的还清。

于是他向寻芳客献媚，藉此骗取金钱。

有时他受到的照顾甚至比与客人熟稔的娼妓还多。他也明白在妓女之间流传着关于自己的恶评，说他明明是男人却还卖色。但是节一直以来所用的花招都是愿者上勾，只是撩拨对方的心思之类的，从来没有超越那一道界线。

「你的服务做得非常好。」

柾臣以毫无一丝污秽的表情说着。

「请你告诉我，让你离开这里需要花多少钱？」

节的双唇微启，睁大眼睛。

他轻轻摇头。

节害怕造成他的负担和麻烦，已经到了连自己都觉得惊讶的程度了。

「我只是想要做些什么报答你，还是你觉得这是我的傲慢吗？」

节盯着柾臣热心为自己考虑，反映出洁净内心的表情。

「我已经收了您的手帕。」

当他茫然的反驳时，柾臣的眼睛好像受了伤似的眯起来。

——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

欲望突如其来。

他明明已经低头哽住自己的喉咙，愿望还是从胸口涌上来，脱口而出。

「这样的话，我只要求一件事……」

节慢慢抬起头。

「可以带我一起走出大门吗？」

明明是让人感到狼狈，一点也不奇怪的要求，柾臣的表情却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至少让他感到一点点救赎。

「就算只有半天也没关系。」

轻启唇瓣的祈愿之声，微微的动摇着。

第三章

这一天的风势很强劲。

在早上尚未营业的酒楼前，节坐在停在门口的人力车座位上，听着屋瓦发出的声响。

这是现实吗？节看着自己穿好袜套与木屐的脚进行确认，但还是没有真实感。如果说这不是现实而是梦境的话，一切也未免太顺利了。

这一天节被菊代老板娘从棉被里挖起来，不过才是不久以前的事。当时菊代和柾臣好像已经谈好了。夜宿酒楼的柾臣似乎是在一大清早直接找菊代谈有关于带节外出的事情。当节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穿着和服的柾臣早已做好准备，在昨夜留宿的房里等候。

「请把这个交给守门人。」

节听到菊代向柾臣说话的声音，他从车篷的小窗户偷偷瞄着店门口。

二个人面对面站着，在屋檐下避风。柾臣将某个东西收进怀里。那大概是带节离开大门时必须准备的酒楼许可证明吧。如果少了它，节就无法离开大门。

楼主还在休息。节可以想象等他起床之后发现节不在店里，那种惊慌失措的样子，突然有点担心起自做主张的菊代。

也许是感觉到节暗自担心的视线吧，菊代突然朝这边看了一下，大步大步的走过来。接着痛快的将一只脚踩在人力车上踩脚的地方，上半身往前倾，食指用力往上挑起节的下巴。

「真不知道是像谁了？一看你这张松懈的呆脸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菊代挑着眉用鼻头发出笑声，节哑然盯着她的脸瞧。由于对方太过蛮横，节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接着节立刻生气的瞪大双眼，生气的拨开菊代抬着自己下巴的手指，同时心里的忧虑跟着一扫而空，看来根本就不需要担心这个女人。

菊代有点骄傲的俯视节，轻轻凑近他的脸，以近到唇瓣就快到贴到耳朵上的距离悄声说着。

「好好表现哦。」

节惊讶的蹙着眉头，菊代眯起一只眼对他一笑，迅速转身走到车篷的另一头，柾臣似乎已经走到她的身边，两人交谈片刻。

「让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