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水（出书版）(23)

在黑暗当中有人，也有灯笼的灯火，和奔跑的他的视线末端错身而过。

好几次绊脚跌倒。膝盖和手心的擦伤越来越深。

吐息在眼睛呈现白色，前面看到他的目标西大门，一点一点逼近眼前。

门口挡着两个男人。

让我过去！

他胡乱冲进男人的中间。

肩膀从两侧被人压住，手腕被人扭着，只能当场跪下来。

他瞪大的眼睛只能抬头看着耸立在眼前的大门。

他将嘴巴张到最大。

放我出去！

听到自己响彻脑海的声音，节醒过来。

将手背放在额头上。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不熟悉的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在脑海闪过，节畏畏缩缩的确认自己身边。

看到身边端正的睡脸，他松了一口气。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担心，节悄悄靠到身边的胸膛。

好暖和。

温柔的体温梗住他的胸口。

他想要抱紧柾臣，也被柾臣紧紧抱住。

吐出毫无意义叹息的唇瓣，轻轻按在柾臣的浴衣上，节闭上微微掀动的睫毛。

他感到手掌慢慢抚过自己的头，接着缓缓抱紧他，包住纤细的肩膀。

节的目光来回穿梭，他该不会醒了吧，节抬头看看柾臣。不过，在无可挑剔的端正容貌上，薄薄的眼皮紧紧闭着。

第四章

两名振袖新造，配合艺者弹奏三弦琴的声音，手持扇子起舞。

跟随濑尾的新造们正在为花魁姊姊代班，展现她们的舞姿，葛城翘着一条腿坐在餐盘桌前看着，看起来好像快要睡着似的吹着烟管。节坐在他的斜对面，视线也看着新造们的舞蹈，但是脑袋里却只想着一件事根本心不在焉。

葛城无言的将酒杯伸向节，节心神不宁的添酒。葛城一口饮尽倒满的酒杯，向闷闷不乐的节扯扯嘴角，露出微笑。

「今天是守夜日吗？」

为嘲讽他的葛城添满酒之后，节盯着酒瓶毫无霸气的反问。

「是谁过世了吗？」

节不像平常一样伶牙利齿，这似乎让葛城感到很无趣，并未喝下刚新倒好的酒，而是将酒杯放回蝶脚餐盘上。接着他在烟斗里填上新的烟草，将一缕轻烟吹到节的脸上。

「你很了不起，跟男人一起外出到刚才才回来嘛。那个老是节长节短的老板竟然会点头答应呢！」

葛城弯着嘴角说，节并没有应话，他觉得香烟的烟很讨厌而把脸背过去。在他的视线前方，新造以食指转动扇子，扇子轻飘飘的飞在空中。

节很羡慕舞者那副忘却俗世的表情。

自己也想像那样跳舞。什么都不想去想。

熏着眼睛的烟，就像针一样一直扎着他的眼睛，好痛。

「然后那男的，就用送你回游廓的那双脚走到女人的房间去了是吗？而且听说今天还是第三次见面喔？」

葛城好像是太高兴了，以令人讶异的方式放声大笑，节则是紧紧握住放在长和服膝上的手。

节心里的痛楚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第三次见面……

这是花魁认定客人为熟客，第一次解开腰带的日子。

今晚，柾臣将与浮云同床共寝。

「原本想玩弄对方，却反遭对方玩弄了是吗？」

葛城宛如低声吟诗一般说着，将已经没有烟的烟斗轻敲烟斗柜上的烟灰缸，抖落烟灰。

也许他是想说节在情事的手段上反被对方将了一军吧。但是节从来没有想过这回事。

对于表情涣散，一动也不动的节，葛城冷冷的投过一瞥白眼，就着空的烟斗短短的吹了一口气。留在斗钵里的灰烬在空中飞舞。

「小老板。」

和志两手拄在膝上，现身于宴会厅前的走廊，向葛城打招呼。

「可以跟您借一下节吗？」

「去谁那里？」

葛城转着以手指夹住的烟斗，一边确认。

「呃……这个嘛……」

和志似乎有口难言，偷偷瞄了节一眼，接着视线又回到葛城身上。

「是一位讨厌新造代班的客人。」

听到和志的说明，像是眼前闪过火花似的，节脸色一变，腰稍微抬了起来。这是因为知道对方是柾臣后，下意识的反应。

葛城像是恍然大悟似的，眯着眼观察节的态度。接着朝和志扬起下巴。

「好啊。带他走吧。」

「谢谢您。」

和志轻轻点头致意。

「濑尾花魁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了。」

对于和志的安抚，葛城用鼻子冷哼一声。

「不用信口胡扯了。快把那个心里只想着别人的家伙带走吧。」

葛城把上半身的重心放在扶手上高傲的说着，和志叫了节一声。

几乎就在同一刻，节仓促的打声招呼，冲出宴会厅，丢下一脸惊讶的和志，跑到内廊。节知道今天是第三次见面，柾臣一定会被带到浮云的宴会厅。那是与游廓最好的房间相通的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