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水（出书版）(22)

说到后半已经有点咬牙切齿，柾臣一直凝视着节。接着他认真的、痛苦的自言自语道。

「我了解你的感觉。」

「咦……」

停留在节脸上的视线移开，他的眼神好像看着有点遥远的地方，沉浸在回忆里。

「如果反过来的话，应该也会感到很屈辱吧？」

独白的柾臣表情毫无隐瞒，节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

「反过来……是……」

如果不回答的话，好像会被他抛下，节在这股焦燥之下，重复柾臣的话。

「您是说……被不喜欢自己的人包养……吗？」

他对自己的解释完全没有信心。不过沉默着回视节的柾臣脸上，写着他并没有说错。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件事呢？

看到节困惑的样子，柾臣轻轻微笑。

「睡吧。」

柾臣唐突的像是想开什么事情的样子，干脆的开口，节「咦？」了一声，眨眨眼。

他说的话完全不带情欲，到了这个时候，节终于明白上床的邀约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结束了。

有点后悔，有点丢脸，有点放松，现在的心境交织着各种复杂的感情。可是要他追究柾臣怎么了，这种事他根本办不到。

缓缓叹一口气，节起身，绕到床的另一头，包进棉被里。

他盯着柾臣正在转暗房间照明的后背。

节自觉自己太贪心了。

「……我想……就算是那样也无所谓。」

节的呢喃响在已经转暗的房间里，听起来有一点寂寞。

柾臣躺到身边，转过头。

「刚才的……就算对方不喜欢自己……只要能待在他的身边，我想这样也无所谓吧……」

眼睛往上看着将上半身靠在枕头上的柾臣，节小声的将自己现在的想法告诉他。

察觉节拉回刚才的话题，柾臣嗯了一声，眯起眼睛。露出眩目的微笑。

「你真勇敢。」

这个评价让节圆睁着大眼。惊讶到嘴巴都阖不上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说。」

哑然的呢喃之后，节忍不住觉得好笑。

「要是和志听到一定会捧腹大笑呢。」

说着，节早已用一只手遮着脸，肩膀不停的抖动。

「和志……哦，是那位喜助吗？那个帅哥嘛。」

柾臣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发言，节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东和先生怎么这么说，拿和志和您相比，他也未免太可怜了吧。」

他笑着抬头看着柾臣。节看到对方认真盯着自己的脸，不觉敛住笑容。这张床的大小足以容纳三个人。所以两个人中间应该还有空间，但是节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凑近自己，脖子抖了一下。

「东和、先生……？」

节畏畏缩缩的叫唤着，柾臣答声「没什么……」，看着节并歪着头。

「我觉得你提到他的时候，表情非常天真无邪呢。」

节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柾臣话中的「他」指的是和志。

节俯首点了点头。

「因为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语气也不一样。」

柾臣静静的说，露出有点忧郁的叹息。

「你在我面前很勉强吧？因为我是酒楼的客人吗？」

节稍微摇摇沉在枕头里的头。

－－不是。

一定是因为自己很喜欢柾臣的缘故。

即便很清楚理由，他还是不敢说出口。

「这么说的话，东和先生也一样，刚才和弟弟讲电话的时候，语气也完全不一样。」

对于节想要岔开话题的指摘，柾臣有一点腼腆。

「因为他是我的亲人。」

「对我来说，和志也像亲人一样。」

听到节的回答，柾臣说声「原来如此」微微笑着，原本靠在枕头上的上半身，慢慢躺进棉被里。

「那么，至少，」柾臣看着天花板悄声说着，脸稍微转向节这边。那是带着一点恶作剧的温柔微笑。「叫我柾臣吧。」

节的双唇轻启。他稍微拉起身上的棉被遮住嘴巴。

他静待柾臣的视线回到天花板。

接着，他悄悄呢喃。

「柾臣先生。」

在他的视线前方，那张侧脸慢慢的眨眨眼睛。

房里的寂静，诉说着雨势已经止息。

「如果……」柾臣将手臂枕到节的头下方，以自言自语一般压低的音量向节说着。

「如果我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请一巴掌把我打飞吧。」

柾臣面对天花板，开玩笑的说着，为了掩饰胸口的刺痛，节刻意勉强自己露出微笑。

光着脚拚命狂奔。

小小的脚底踩在细碎的砂石上，早已渗出血来，由于脸上、身体到处都是伤，所以他已经不知道到底哪里痛了。

他不敢回头看，只能看着前面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