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难哄,那不哄了(176)
就像是太皇太后,仁宗死后,她一幅悲痛欲绝之势,谁又还会去论他们生前的龃龉呢。
陈怀衡直到卯时才从这里离开,一直到了最后太后他们都快撑不住了,他也仍旧没走。
他难得安生,在太皇太后的尸体旁坐了好些个时辰,等到时辰差不多了,换了身衣服径直上了早朝。
群臣们今日入宫的时候也都听到了太皇太后薨逝的消息,伤者皆掩面落泪,至早朝时,见到皇帝憔悴容颜,才知他昨日竟在寿宁宫守了一整夜,众人
更是大肆赞其孝心,又是好一番称赞皇帝高尚品德。
待到了这一切弄完后,陈怀衡便回了乾清宫。
一夜未眠,又直接赶去了早朝,本来还是做戏,后来也真生出了几分疲惫。
回去的时候妙珠还在床上,仍旧没有醒来。
以前她是醒得鸡都要早一些的,可懒怠久了,醒得便也晚了。
陈怀衡对此乐见其成,人都是有惰性的,他想,妙珠舒坦日子过多了,也总能安生下来的。
他也时常觉得奇怪,他什么时候对妙珠的要求,竟然变成了“安生”二字。
人都是有所图的,说句自私的,除了对自己别无所求外,总是想要从旁人的身上获得些什么的。陈怀衡不知道要从妙珠身上得到什么,现在唯一的愿景竟然是,她安生一点......
或许也是意识到强权并不能让她低头,陈怀衡也一再放低自己的要求底线。
她安生一点就好了。
世人茹柔这话并不假,若你是个软包子,就可着你捏,可你若硬气,比皇帝还硬气一些,那不行了,皇帝还真拿你没办法。
她现在就是天王老子,狂性得很。
陈怀衡坐在床榻边,熬了一夜,身体疲惫,脑袋也跟着混沌,神思飘着飘着就不知道飘哪里去了,就连妙珠醒过来了都不知道。
妙珠一睁眼就发现陈怀衡坐在旁边一动不动,她出声喊了他一声,陈怀衡回头看她,道:“醒了?”
妙珠撑起身坐好,看他这一身行头也知这是刚下了早朝回来,她问他道:“你昨个儿夜里去哪了?”
她昨日半夜口渴得很,醒了过来,扭头却见身旁空空如也,也不知那个时辰陈怀衡是去了哪里,只是她也没有深想,自顾自就睡过去了,清晨那会又醒了一回,陈怀衡仍是不在。
他一夜未归。
乾清宫里头安安静静的,外头的吵闹哭声同这处没有丝毫的干系,可妙珠好像还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应当是出事了吧。
陈怀衡自顾自开始卸下冠冕,脱去龙袍,他一边动作,一边回了她方才的话:“昨个儿夜里太皇太后薨了。”
妙珠听到这话哑然片刻,而后有些不可置信地去问:“薨了?”
上回见她的时候她好像还是好好的,竟这么突然就死了,竟真就死于那场风寒。
只是对于一个本来还算康健的人突然死亡感到惊奇,其余的情绪,却再没有了。
她对死亡这种东西快接受得驾轻就熟,更何况从上回陈怀衡口中听说,她便是当初那个害了宁煦落水的人,想当初太皇太后还在乾清宫安插过眼线,陈怀衡的话其实也并没有不去相信的道理,以至于对于太皇太后离世一事,她没能有太多的情绪。
她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陈怀霖昨日匆匆进宫,也正是因着太皇太后病重,那今日他在吗?他和太皇太后的干系不错,现在应当很伤心才是。
妙珠试探去问:“他还在吗?”
陈怀衡已经重新进了被子里头,刚想伸手把她抱进怀中,结果就听得这么一句。
他一夜未睡她倒不曾关心,结果第一句话就是去问那陈怀霖的事情。
看不到他正累着?上来先去问别的男人。
小瞎子,白长那么大一双眼,什么也都看不见。
他没有说话,装做听不见,看她也来气,转过了身去,不搭理她。
妙珠见他不说话,便又道:“你不是说好可以让我和他见一面的吗,今天行吗,就今天......”
她真得很想见他一眼。
她絮絮叨叨说着,陈怀衡恨不得拿条布塞她嘴里面得了,他气得咬牙切齿,终于有了反应,他转回头去,近乎是在瞪她:“再吵这辈子都别见了好。”
妙珠终于是安静了,看着陈怀衡发了火,只紧抿着唇,眨巴着眼睛不敢再吭声了。
她是不怕他生气的。
她只是怕他若气起来真不叫她去见了。
陈怀衡见她终于闭嘴,也不再理她,回过了身去合眼休憩,可大抵是叫妙珠气的,横竖是睡不着。妙珠大概以为他没动静是睡着了,便从他的身上跨过往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