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难哄,那不哄了(183)
妙珠也总喜欢自轻自贱,可是她的行动却又一次一次地告诉陈怀衡,她是人,他休想将她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揉搓的物件。
毕竟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死一字罢了。
在面临生死这样的情形下,陈怀衡已经逃避不了,他必须去面对,他又必须去问自己一个问题。
你能接受妙珠的死吗?
不。
不。
光是想想都浑身打了个冷颤。
生啊死啊的事是最直观的了,这些事情是不用多加思索就能得出的答案,更不用等事情发生了过后再去后悔,生死二字,任何人在这个字眼面前都不得不去重视起来其严重性。
所以啊,陈怀衡,逃避可耻,现在生死摆在你面前,你必须得去正视这些问题。
妙珠在这方面不可不谓之刚强,如经霜弥茂之松柏,他再多的手段也使不到她的身上去了。
可在另外一方面,她却又脆弱得像是望秋而落的蒲柳一般,三十板子,彻底将她的心打死了。
她承受不起,他亦承受不起。
妙珠问他,这时候不嫌她卑贱了?这时候她又维持得廉耻了?
陈怀衡觉得自己的心脏就是一块破抹布,随便被妙珠的几句话就拧得又紧又烂。
而一个人卑贱与否,用出身来衡量也是最没意思的了。
当然,是妙珠让他意识到这一点。
他就是不嫌弃她。
她说她的母亲是妓子,又说她小时候那样踉踉跄跄的长大,他下意识的反应不是嫌弃,只有心疼。
他恨不得在她小的时候就把她接到身边好好养着,叫所有的混账东西都不要欺负她。
“你不卑贱,是我贱,我贱行不行,礼义廉耻,当真是气恼了才说的,别怪我了,行吗,你不解气,我去抄个十遍书成不?”
他是真没什么廉耻,这话还真不是为了哄人随便说说。
当皇帝的人,要什么廉耻?
他若是要廉耻,走得到如今吗。
廉耻二字,有用的时候拿敬一敬,没用的时候,滚一边去。
妙珠“唔......”了一声,好笑道:“没想到陛下竟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他说得对,他就是贱得很。
她乖乖跟着他的时候他就爱欺负她,现在她不肯伺候他了,他倒是软声软气,连这样的话也说了。
像陈怀衡这样的人,在他面前乖乖做奴婢竟是最倒霉的。
再说,她曾经也是相信过他的。
可是呢,他到头来怎么对她的?
他现在的这些话搁以前,单纯的妙珠便是信了。
可是现在,她经历了那些事,还怎么去信他?再去信他,也太太太轻贱自己了一些,太太太记吃不吃打了。
妙珠也好想去把曾经受过的那些苦楚都抛出来,都丢到陈怀衡的身上去质问他,她真的好想问问他,他为什么非要那样践踏她的心,奴婢的心就不算是心了吗……
只现在竟连苦也说不出了。
竟连苦也说不出了。
这算什么事啊。
可是,没有办法啊,她现在和陈怀衡再闹得不可开交也没用,他若真是铁了心不放过她,再和他拗也没办法。
等吧。
等啊。
总能等到机会的。
她才十六岁。
她难道等不起吗?
妙珠无奈地合眼,她喃喃道:“好好过......那你还要逼殿下去成婚吗?”
至于陈怀霖,他本也不该受她殃及。
他不愿意成婚,陈怀衡何必如此逼他。
陈怀衡问她:“真好好过?还是哄我?”
妙珠听他质疑,横他一眼,从他怀中挣扎出来,道:“这也不信,那也不信,你爱信不信。”
他疑心病仍旧是这样重。
见她如此,陈怀衡也不恼,又将人抱入了怀中了哄:“你既这样说,听你的就是。你乖乖的不闹腾,我何必同他过不去,只他若下次再惹你伤心,那我不会再顾念着你的话了。”
妙珠听他威胁,没再说,只道:“别说了,我饿了。”
她从早上那会昏了之后就再没用过膳了,是该饿了,陈怀衡也没再继续说了,传了膳食过来。
*
自从那日过后,陈怀衡果真就听了妙珠的话,没再强行逼着陈怀霖成婚。
只是,也断没再给他们两人相见的机会了,他甚至就连新政的事也不再器重于他,他的那些活全都推到了别人的身上。
那日太皇太后死前将他叫去了宫中,不可能什么都没说,可若是说了什么,陈怀霖却也什么反应都没有,如何不叫人去多想?
再又加上妙珠的事,先前如何且不细究,最后一回他绝对就是故意的。
妙珠为了他和他吵那么厉害的架,全是是他从中作梗。
养虎为患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总之,明里暗里也不再器重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