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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越山河(47)

作者: 易夕伊年 阅读记录

“你什么意思?”他挑起一边眉毛,语气中带上了不悦。

“哎……”阿姐拉住我的手,轻轻晃动,示意我别和他起冲突。

我依旧微笑,只在身后稍稍摆手慰藉阿姐。

“打个赌呗,阿爸。”我说得轻松,也放肆。

他的嘴角垮下去,但因为今天心情好,也没有和我翻脸:“你想干什么?”

我转身从阿姐手里拿过钞票,飞快地点了一遍。六千块钱,比他从前辛苦打工半年挣得都多。这种无本万利的事情,怎么会不心动呢。

“你‘赚’这么多,本钱是多少?”我把钱还给阿姐。

“什么本钱?”他企图装傻,“这是老子自个儿靠真本事挣的!”

我很想嗤笑一声,忍住了,只略挑眉点头当做回应。

我瞄一眼他的钱包,里面还剩千把块:“就你手里的这些钱,五天时间,如果能‘赚’回六千块,那么以后家里的钱就随你花,包括我,哪怕你明天就把我嫁出去,我也没一点怨言。”

“但如果你没‘赚’回来……”我眯起眼睛,“舅公当了村长,姨婆家的表舅是镇上派出所的所长,他们都和奶奶一样,最恨赌博了。”

“如果让他们知道你在干什么——”

“小婊.子你敢威胁我?”他猛扯我的衣领,几乎要把我揪得双脚离地。

我感到呼吸困难,衣领摩擦皮肤,带来阵阵刺痛。他真的能杀了我。这想法在我脑中漂浮。

可我仍旧笑着。因为我戳到了他的软肋。

十二年来,我第一次站在了他的上风。

-2009年11月8日-

事情似乎在变好。好得不真实。

阿姐的竹编卖得很好,每次去赶集都能卖出很多,最近还接到个大单子,能挣不少。

他前天垂头丧气回来,因为输了钱也输了赌注,在我们面前也没多说两句,自己回房呼呼大睡。这两天他没出去赌,起了大早去帮阿姐砍了竹子回来。一幅要痛改前非的样子,其实只是因为我手里捏着他的把柄。

他鲜少遇见这样受制于人的情况,讨好我们的方式显得刻意。

我白天也学着做竹编,我学得很快,没多久就能做得有模有样的。到了晚上,我悄悄点灯看书,阿姐给我的手仔细涂上药膏——做竹编是个很费手的活儿,阿姐手指上的厚茧正是因此而来。我还不熟练,被竹刺扎得更多,每天晚上手都会肿得像萝卜。

阿姐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书上的物理公式她看一遍就全懂,数学也是一样,说起化学元素来,能把周期表从头背到尾。我翻开课后题给她,她竟一下做出全对。

她腼腆地搓搓手,说她以前学过,还记得一点儿。

我认真地按住她:“阿姐,这可不是一点儿,你学得比我好多了呢!”

她并不习惯这样直接的夸奖,连连摆手:“没没没,我也就剩这点小聪明了。”

我吸一口气,想继续反驳,可忽然间,怎么也无法把话说出来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我,还有阿姐,对着一套破旧的课本,对着不可能再回去了的学生时代,争论永远也用不上了的学习天赋,还有什么用呢?

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妈妈。在被拐卖到这里之前,她是个大学生啊。然而在这里,她从学校里学到的东西有任何用武之地吗?

我的记忆力很好,阿姐算数特别快,我们现在能用这些天赋做什么呢?

只有算一算家里的账,清楚哪只母鸡总生软壳蛋要多补点营养、哪只猪晚上总叫唤怕是吃错了东西,盘算哪些竹编款式好卖、之后可以多编一些而已。

仅此而已。

学校和生活格格不入,我们主动或被迫地走上同一条歧路,无法回头。

第20章 越关山的日记(11)

-2009年12月11日-

有只鸡莫名瘸了腿,我追它进了鸡窝,意外踢到稻草下的一块硬物。

扒开一看,是个小盒子,里面装着钱。有零有整,大钞被压在最下面,硬币哗啦一声倾斜向下,便露出粉红的半个头像。粗略数数,不下八百块。

我心里一惊,赶忙把盒子盖好,原原本本地放回去,再从旁边扯上些稻草仔细铺上,确保一点看不出端倪,方才忐忑地走出鸡棚。

我到前院张望了一阵,没见着他。

“鸡呢?”阿姐坐在小凳子上织一个鸡笼,看我空着手出来,问道。

“他人呢?”我低声问。

“出去了,”阿姐没抬头,“三叔家的老四摔断了腿,去看看人家。”

“什么时候的事?”我一皱眉,觉着奇怪。

“就早上,说是昨天一晚上都在外边混,刚被人抬回来的。”

“伤得怎么样,重吗?”我并非真心关切这个我该叫四叔的男人,而是因为他也是那天一起去赌博的其中一员,又是一夜未归,使我的心里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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