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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越山河(59)

作者: 易夕伊年 阅读记录

我看向妈妈的牌位:“难道你想像妈妈一样,永远躺在这里吗?你甘心吗?”

她迟疑了。或者说,她心动了。

“这里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我继续说,“你知道妈妈的故事,她怀了七次孕,最长的一次怀到五个月——她是被活活打到流产的!”

“如果再不走,你一定会走上妈妈的老路,难道你想躺在她的旁边,去地底和她见面吗?”

“可是……”她垂下眼睑。

“没有可是!”我毫不犹豫地打断她,“没有钱又怎样?我们有手艺,有力气,有头脑,只要离开他那个无底洞,钱什么时候都可以再赚!”

“大不了去住桥洞,去睡大街,不管去哪儿,都比在这里白白给他填坑来的好!”

说完话时,我已泪流满面。

莫名升起的力气在话音消散的那一刻莫名抽离,我喘着粗气坐到地上,眼睛仍执拗地看着阿姐。

她犹豫了很久,眼球终于不再胡乱转动。

“好。”她蹲下来,点头,“试一次。”

最后一缕青烟也散了,火盆中留下层叠的灰烬,被风吹乱。

试一次,赌上一切,为一个可能。

-2010年4月7日-

赶集的日子,也是我们准备出发的日子。

昨天晚上他没回来,前天也没有。

我嗅到阴谋和危机的气息,但我不愿理会。

任何事都阻挡不了我们。

-2010年4月8日-

我和阿姐提前准备好了要带的东西,几件衣服和一点吃的,装在背包里,和要拿去卖的竹编一起放到也去赶集的同村阿伯开的小三轮上。

为了防止旁人发现,我们要正常卖到中午十一点,集市结束的时间。接着,趁着人流杂乱,我先走,带着背包和卖竹编的钱去车站,买两张十二点钟去县城的票。

他们等不到我,阿姐便顺势来找,与我汇合。我们一起去县城,之后转车去更远的地方。

本该是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跟踪我,为什么他们会在车站前把我拦下,跟我说:“还想跑?”

打头的男人脸上有道深深的疤,从右眼一直连到左脸颊。“***的,王老三那个龟孙子果然留了后手!”

“小妹妹,”他向我摊手,“把钱交出来。”

“我不认识你。”我抱紧怀里的包裹,小步后退,“什么钱,我不知道。”

车站很小,并不在镇中,而是在国道边上,因为各个村子的村民来镇上时大多都会在途径镇中心时提前下车,并不坐到底,因此除了发车时间外,这里人都不多。

为了躲开人群,我走的是靠河的小路,河道一边是树林,另一边是房子的后门。污水和生活垃圾都往河里排,哪怕冬天也是臭气难忍,鲜少有人会从这边走。

这意味着,没人能帮我。

“不知道?”男人狠狠往地上啐一口,黑黢黢的脸上露出十足的凶相,“你把老子当什么,傻子吗?”

“老子不为难小孩和女人,你告诉我你爹在哪儿,马上放你走。”

我耳朵一动,立即从他的话里明白了大半真相。

这就是他失踪的真相,欠了钱,然后跑路,把烂摊子尽数甩给我们。

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欠了你们多少?”我硬着头皮,故作镇定问道。

“十万。”他说,补充道,“三分利。”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我一边观察四周,一边说,“你们找错人了。”

前面三个人把路堵得很死,后面也站着两个壮汉,都是气势汹汹的模样,完全无法脱逃。

或许——我用眼尾余光看向河道,五彩的油光覆盖河面,河水被上游的工厂废水染成了黑色,越是靠近,刺鼻的恶臭便越发难忍。

“耍老子?”男人怒喝,大步上前,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捏住我的下巴,几乎要把我提到半空。

他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脸上皱纹狰狞地绽放,两条肥大的嘴唇上下翻飞,唾沫随口臭一起喷到我的脸上:“你爹那个***从前天起就找不见人,你要是不知道,怎么会偷偷跑到车站来?”

窒息感传导至大脑,眼前阵阵发黑,一字一句都说得艰难:“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突然松开手,空气瞬时涌入。双腿软到无法支撑,我靠在河岸的栅栏上,努力地吸气。整个喉咙都火辣辣地痛,每一次的呼吸都像在钉板上滚过。

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却始终像蒙着一层皮一样听不真切:“不知道是吧,行,那他欠的就你来还吧。”

“喏喏喏,多好看的丫头……”他咂嘴时露出一条滑腻的舌头,笑得极其下流。我挣扎着站起来,但手脚刚一用力,便被一记重击打倒,再次跌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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