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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越山河(99)

作者: 易夕伊年 阅读记录

她伸出手,握住的只是冰凉的被角。

她抚摸自己的肌肤,心里升起了一种晦涩的渴望。

夜还长,来得及想象。

第二次见到她,是2016年3月9日。

越关山在送外卖。外卖车只能停到小区门口,当她送完一单匆匆赶回时,大风忽起,将车刮倒。

远远的,她看见一辆车忽然停下,一个身穿长风衣的人从驾驶室下来,小跑过去将外卖车扶起,又小跑着回到车上,驶入车库。

只一眼,她便认出了她——

温星河。

越关山缓步走到车边,站在寒风里,被那人的手握过的车把早已冷却,破损的坐垫被胶带密密地缠过,翘起的边缘残留着属于她的半个指纹。

她怔怔地呼吸已没有那人气味的空气,凝望她离去的方向,心猛然跳动了一下。

她抬头看那林立的楼宇,猜测其中的哪扇窗户中会映出她的影子。

如果,是说如果,会有那么一天,她也能站在那扇窗户边,留住她不会消散的体温吗?

她小心翼翼地裁下了那节胶带,如同怀有至宝。

第三次见到她,是2016年7月22日,越关山当了物业的夜班前台。

三个月来,她再没见过她。

通过账号动态,她知道她远在万里之外,一个欧洲小国。

但她从未与她这样近过。

6号楼,19层,1901,是她独居的公寓。

她曾几次悄悄来到她的门前,带着口罩,躲着监控的死角,走楼梯爬上十九楼,只为看一看她贴在门外的春联——那天,她亲眼见她贴上的,贴歪了。

端午节那天,物业给每户住户准备了一个艾草福袋当做礼物,越关山挨家挨户地挂到门把手上,唯独1901这一户,她多放了一束雏菊。

第二天,花和福袋都不见了,门上贴着一张便签,画了一个笑脸。

她摘下便签,藏进袖子,回到家,夹进自己的日记里。

S市的夏天极热,今天又是大暑,越关山走在楼道里,汗水顺着后背一直滚到腰窝,头脑亦是发胀。

汗压到睫毛上,阻挡视线,她正欲抬手擦汗,忽然听到一旁的走廊里传出电梯抵达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闷响。

她看一眼楼标:十九层。

她悄悄将防火门打开一条缝,看见了温星河——倒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

她的心完全慌了。脑中没有第二个念头,径直冲上去,将她扶起,背到自己肩上。

温星河的呼吸很轻,浑身很烫,带着酒香的气喷到越关山的脖子上,令她的脸变得比酒后的人更红。

她将人背到了门口,用她的左手食指打开门锁,把她平放到了宽敞的沙发上。

醉酒的温星河像只粘人的大猫,缠着越关山的脖子不肯放手。

越关山花了很久才将她的手掰开,刚一转身,便又被拉住了手。

“别,别走。”温星河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哼着。

越关山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再次拨开她的手指。

她本该走的。她应该遵循那些与温星河肌肤相接时忽然出现在自己脑中的记忆——从温星河的手机里找到她家人的联系方式,发短信告诉他们她醉了,然后删掉信息,抹掉记录她行为的监控视频,悄然离开。她一向神经大条,只会当是自己迷迷糊糊地回了家,迷迷糊糊地给人发了信息,等第二天醒了,便什么都不再记得。这样的经历于十九岁的温星河而言并不陌生,她本就活得随性,她的思想哪里会像楼中的污水管一样,有这许多的弯弯绕绕呢?

没有人会知道有一个叫做越关山的人曾来过这里,曾与醉酒的温星河有过些许亲密的接触,曾被她抱过脖颈、牵过手掌,曾在夜半聆听她的醉话,曾用指尖战战兢兢地触碰她湿润的唇瓣,曾凝望她的眉眼,让她的呼吸杂乱地吹拂自己的鬓角,仿佛她们是世间万千情人中最平常的一对。

温星河不会知晓她的存在。她们太不平等。越关山与温星河,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今夜的接触,已是越关山一生中最大的奢侈了。

她不知道那些记忆究竟是什么,或许是她的未来,或许仅是一个梦。有那么一刻,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她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境,她不敢相信那会是自己的人生,因为实在太美好,好到连当做梦都觉得离奇。

越关山会等到一场奇异游戏的降临,会在其中再次遇见温星河,那时,是自己二十六年来第一次站在与她平等的位置上,享受她发出的邀请,以独特却又是合情理的方式与她结识,与她并肩,甚至让她一步步爱上自己,追求自己,对自己告白,最终顺理成章地成为恋人,与她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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