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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夜莺不来(36)

作者: 且行之 阅读记录

吴姨将池晏舟从小看到大,她没有结婚,没有孩子,一直就把池晏舟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去照顾。两人相处的时间,比池晏舟与母亲冯老师的相处时间还要多。

前几年,他奶奶也随着爷爷走了,如今吴姨也走了,老宅里空空荡荡,再也没人做甜得发腻的点心,劝他带在路上吃了。

料理完吴姨的后事,他便不想再回去。

那天是带于乔来收拾东西的,她也要赶着回山城去。临走前,绕过长廊,无意间瞥见走廊尽头那只鸟笼。他走过去,想将鸟儿一起带走。那只八哥是他买来的,当时吴姨已经病了,为了让她打发时间,就骗她说是捡来的,叫她教八哥说话,好歹有个事儿做,不用时时刻刻忧心自己的病。

也不知那只蠢鸟学会了吗。

可他走近一看,金丝笼子里,悄无声息地躺着一具鸟的尸体。

头卡在笼子的缝隙中,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惨状,羽毛已脱落大半。

原来吴姨进医院后,已经没有人去喂食了。

池晏舟突然觉得疲惫不堪,静默半晌,才转过身去,只见走廊前面,于乔正在等他。她站在光里,窈窕通明,楚楚夺目。她穿白色长款连衣裙,布料上有镶了金线的蝴蝶暗花,阳光下蝴蝶像要活过来一样。

于乔向他走进几步,伸出手来,语气温柔:“走吧,我收拾完了,带你去散散心。”

他就静静地站着,看着她一步步走来,似乎闻到了严冬里梅花的清香,想起了那个遥远的下午,小院里有爷爷、奶奶、吴姨,还有几岁的他,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爷爷在练字,奶奶教他背诗,吴姨给他的鸟儿喂食。那天他背的是: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空气里,梅花的香气更甚,一丝丝清晰。

于乔走到他面前,看定他。

窗前,挂着先前吴姨让他写的中秋对联。楼高但任云飞过,池小能将月送来。

于乔说:“好可惜,这只八哥,上次走的时候,都快要会说话了。”

池晏舟问:“说什么?”

于乔说:“说得还不清楚,只能听出个大概。”

池晏舟问:“大概听出是什么?”

于乔拉过他的手,凉而干燥,捏了捏他的手指,像哄孩子一般,眼睛微微一弯:“它说晏舟晏舟,不要伤心,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池晏舟噗嗤一声,心中却一酸,将她抱住,喉咙哽咽说:“于乔,我有点难受。”

于乔抱紧他,脸紧贴着他的胸口,一句不响。

阳光照进来,照亮了窗户,窗口挂着的那副字。

中秋节真的到了。

他穿了黑色的丝质衬衫,面料冰凉,他的身体发僵,抱着他就像抱着一根黑色的大理石柱子。于乔紧紧贴着他,把热源慢慢传递过去。

她的视线越过他黑色的肩,落到不远处的那只黑色的鸟儿身上。长久关在笼子里的鸟,没有了主人投食,只会胡乱地四处撞,最后头破血流。哪怕门并没有锁住,它也不知道飞出来了。

她的手抚着池晏舟的后背,轻声说:“不要难过,对她来说,这也算一种解脱。”

她抱紧他。阳光淡下来,天气渐暗。

池晏舟慢慢地掰开她的手,然后握住,仔细地去看她的眼睛,脸,整个身体,身后的花窗长廊,门外的车水马龙,不断流逝的匆匆时光。

他说:“乔乔,留在北京陪着我吧。”

第18章 项链 哪个大学生这么骚情

于乔搬进了池晏舟在北京的一套公寓,先前她来找他时,曾在小区外面等过。

他不常来住,但里面一应俱全,甚至还有还插着新鲜的花束。

于乔抽出一支玫瑰,眼神玩味:“不是说很久没来吗?怎么还有花儿呀?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

池晏舟将她的小行李箱放到一旁后,面对面地将她抱起来:“知道你要来,特意让阿姨准备的。”

说着,将她放到桌子上,俯身去吻她。

于乔笑了笑,回抱住他的脖子,接纳了这个吻。但看得出来,他兴致不高,不一会儿就放开了她。直到接到沈奕安打来的电话,也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只见他挂断电话后,勾了勾唇角,对于乔道:“走,哥带你去开开眼。”

去之前,还特意让于乔换了条裙子,甚至让程诚送来一对鸽血红的耳环。红宝石像血一样,坠在脸颊边,显得整个人都精致高档许多。

那时候,于乔其实是有所期待的,普通人太渴望融入不一样的生活,可真窥见一斑之后,又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赴约的地点是在一个顶层,外面是酒吧,灯光昏暗,嘈杂震耳的音乐下,年轻男女如魅影一般舞动。有人在门口来接他们,穿过酒吧,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城市的车水马龙尽收眼底,巨大落地窗外的夜景诡谲得让人眼神迷离。